墨胤容这几天都觉得有点纳闷。
他和阿鲤的新老师,好像有点过分地关注他了。
那灼热的视线,又同学堂里的张夫子看天才孩子的目光不一样,那双睿智的眸子里,总是蕴藏着他看不透的情绪,让他总是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感觉莫名其妙。
所以终于,墨胤容在某天下学后,忍不住地去问了诸葛老先生,“您为何总是看着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了吗?”
诸葛仓等了那么多天,看了这小崽子那么久,才把人给招到跟前来,也是费尽心机了。
他捋了捋长须,沉吟了一句,神色和蔼道:“墨小郎君可还记得你的启蒙恩师?”
“自然记得。”
墨胤容回答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诧异地看向了诸葛仓,“您是谢先生的……”
“旧友。在墨小郎君你五岁生辰时,老夫受邀去过东宫。”
诸葛仓说‘东宫’二字时,已经十分刻意了。
但他细细观察着墨胤容脸上的表情变化,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种神色。
墨胤容只笑开了,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学生总觉得您眼熟,好似在哪里见到过呢。”
不对劲啊!
诸葛老先生眯了眯眸子,又捻了捻胡须,心底似乎更加疑惑了。
为何提到东宫,这墨小郎君都没半点反应,难不成他……
“阿容哥哥!”
小姑娘清脆甜软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诸葛仓的思绪,抬眸一看,就看到那扎着两个小包子的方槿鲤扒拉着门框,站在门外,巴巴地看着他:“先生,是阿容哥哥做错什么了吗?您千万别罚他,要罚就罚我吧……我承认,我上课的时候是不小心走了个神,然后阿容小哥哥……”
墨胤容听到这话,忙转头冲她嘘了一声。
方槿鲤瞬间噤声,闭紧了小嘴巴,疑惑地看了看墨胤容。
墨胤容冲着她摆了摆手,让她快点走开。
方槿鲤反应过来,明白了她阿容哥哥不是因为告诉她词义这事儿被老师训话的,连忙尴尬笑笑,补话道:“先生您继续,我在外头等阿容哥哥!”
然后一扭头,一溜烟地就不见了踪迹。
“呵呵……”
诸葛老先生笑了起来,看了墨胤容一眼,悠悠道:“无事了,你去吧,莫让你那小妹妹等急了,怕是真的要以为为师在训斥你了。”
墨胤容点了点头,行了礼后,就退出去了。
不过他还是有点奇怪,总觉得先生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完。
“阿容哥哥,我在这里啊!”
走出夫子的房间后,墨胤容就看到了躲在一旁柱子后面的小阿鲤。
那双乌溜溜的眸子满是担忧地看着他,“阿容哥哥,你没事吧?”
墨胤容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说:“没事的,是我有些问题找先生询问,不是先生要训斥我。”
“哦哦,那就好!”
方槿鲤心有余悸地拍着小胸脯,吐了吐小舌头,说:“我就是去出了个恭,你就在先生的屋里头了,吓死我了。就怕先生是因为你给我看词义,帮我作弊才找你去谈话的。”
说完这话,她才又高高兴兴地抱住了墨胤容的胳膊,说:“没事就好!要是先生真罚你,阿容哥哥也别担心,阿鲤会跟你有难同当的!”
不然的话,就显得太没有义气了。
墨胤容闻言,却故作沉思,“那如果先生罚我们抄很多遍书,你也陪着我受罚吗?”
“啊?抄书啊?不是打手心吗?”
方槿鲤纠结了,她记得学堂里的夫子都是打手心,然后蹲马扎作为惩罚的。
要抄书的话,简直跟要她命没两样啊!
“嗯。”
墨胤容特别想看方槿鲤的反应,所以笃定地点了点头。
方槿鲤咬了咬唇,又看了看他,想了一下后,才用力地点了点头,“那、那就陪阿容哥哥抄吧,反正多抄几遍,就当是练字了。”
当是练字?
墨胤容忍住了笑,心底不住想,如果不是她快哭出来的话,他可能会更相信这个理由。
不一会儿。
两个小崽崽就快到家门口了。
只是快进家门的时候,就先看到了后头神色不太好的珍婆子。
方槿鲤诧异了一下,“珍姥姥怎么啦?自打搬到镇上,我可就没见过她脸色不好的时候,今天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咩?”
墨胤容想了想,确实,能让珍婆子脸色难看的人或者事情也不多。
“哎呦,我的四姑娘,还有墨小郎君,你们站在大门口作甚?快些进屋里头罢!”
珍婆子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崽崽,连忙拍着两人往里头走,原本脸上难看的神色也都收敛了起来。
方槿鲤和墨胤容对视一眼,就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不过珍婆子也不说,把两个小崽崽拉扯回屋头后,就让他们赶紧去温习写字去,自己快步走进了主屋,看样子是要去找乔菀。
方槿鲤和墨胤容立马猫着腰站在门后头偷听起来。
就听到珍婆子气急败坏地对乔菀说道:“小娘子,今儿个出去,你猜我遇着了谁?”
乔菀见她一脸不爽的样子,自然也猜到了八九分,“我那婆母?”
“可不就是她!我就在市集档口看着她跟卖菜的讨价还价,买的多了,自己还不乐意背回去,让卖菜的给她送上门!我留心听了个地址,结果就听到他们就住在咱们后面两条街!”
四舍五入,差不多也成了邻居了。
然而,这不是让珍婆子最可气的。
“一起搬到镇上的还有她那二儿子一家……方田氏正掐腰挺肚,在家门口看着她宝贝儿子跟其他小孩儿耍呢!远远的我就听见她跟其他人打听咱们住哪儿。”
“真是糟心玩意儿,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就住这儿,岂不是又没太平日子好过了?”
珍婆子连连叹气,愁容满面。
乔菀手上的针线活儿也一停,目光柔和地看向珍婆子:“珍妈妈,这里不是方饶村,就算他们来了,也没什么可打紧的。平日里你不是多走动了很多人家吗?咱们早来了些日子,他们晚来,就算是想泼脏水,也不会有人听他们的。”
“哎呦,我的小娘子啊!谣言这东西,三人成虎!不行,我得赶紧多走动走动,绝对不能让这对婆媳再毁了您的名声!”
乔菀看着她焦头烂额的模样,心中很是感动。
其实她来小饶镇上后,也是有所改变的,这两个月虽然也出门不多,但外头好几户人家的媳妇,都在她这里学习绣活,平日里也都说说笑笑,关系还算和谐。
珍婆子说完话,就又忙着跟邻居们打好关系去了。
而方槿鲤和墨胤容听完了两人的对话,都一脸惊讶不已。
方槿鲤小脸上也挂满了和珍婆子一样的担忧:“阿容哥哥,方狗子和他娘他奶他爹,都搬到了镇上,咱们咋整啊?”
墨胤容微微蹙眉,比较赞同乔菀的话,安抚方槿鲤道:“阿鲤别怕,小娘子说的对,这里不是方饶村,他们又是新来的外来户,就算再来诋毁小娘子,也不会有人那么快相信的。”
方槿鲤摇了摇头,叹气道:“不,阿容哥哥,你不懂,人啊!是最喜欢八卦的群居动物了!”
墨胤容:“……”
阿鲤妹妹你又说哥哥听不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