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里肃静得像是古代的公堂一样，不走进去完全不觉得里面坐了四五个人。季念南一眼就看出了谁是领头的，他们个个正襟危坐，但气质这东西没什么道理，常年累月的积累出来的，有心人一眼就能分辨。

“海警官，久等了。”莫谦客套着，“这两位是我们季总和季夫人。”

被称为海警官的中年警察站了起来，尼亚的目光往上抬了抬，他很高大，个头几乎能和季念南持平。尼亚曾偷看过季念南在学校的体测报告单，一米八二的身高在学校里算是上游，这样看来海警官约莫也是这么高。

海警官此人长着一副正直的面相，目测约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但脸上已有些沟壑，大约历经了风霜。他站得很直，身材也显得健壮，应该是长期训练的缘故。他站到季念南面前，便彰显得屋里其他人有些矮小。尤其是站在尼亚身边的莫谦，一米七左右的个头，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像是开在温室里的一朵娇花。

“季总，我们是宁安市公安局的警员，我叫海余。”海警官公事公办的自我介绍，随后转向后面四人，“这些都是我的同事。”后面的几位警察也站起身来，和海警官一样公事公办的朝季念南点头示意。

“坐吧！”季念南招呼大家重新坐下，“海警官这样大张旗鼓的来公司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海余不爱拐弯抹角：“季总，我们收到有市民举报，昨晚发生了一起绷带怪人伤人事件，您当时就在现场，您太太也在。”

莫谦背在身后微微颤抖着的手指突然就停了下来，惊讶盖过了紧张，反而让他浑身轻松了许多。他可算明白了，为什么警察会莫名其妙的找到他们公司来。这位空降的总裁不来则已，一来就是频频做出惊人之举啊！

“是嘛？”季念南淡然的反问，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被警察问询。

海余皱眉，他心中觉得奇怪。正常人被这样问，第一反应一定是否认，或者眼神闪躲，有极少数会直接承认，但像他这样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事不关己的应声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应付，海余思索了许久，最终决定继续追问。

“昨晚那人遇害是在凌晨一点，这么晚的时间，季总您怎么会和您太太出现在街道上呢？总该不会是出去散步吧？”

“警官先生，你弄错了吧！”没等季念南开口，尼亚就抢着说道，“我们昨天傍晚才到达宁安市，奔波了一天累得很，一到酒店就歇下了，怎么可能半夜出现在街道上？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莫顿酒店的工作人员。”

“是嘛？”海余学着季念南刚才的语气反问，目光也对准了他。

季念南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点了头，海余显然不信任他们，单看这人一副游刃有余，什么都能掌握在手中的表情，他就直觉此人没那么简单。他给身后的同事递了个眼神，便有两人打了个招呼走出门去，大概是去莫顿酒店查个虚实。

那两人刚走，木川旭和半夏随后就到了。原本尼亚的意思是让莫谦亲自去叫人，没想到他在手机上拨了两下，直接找了两个员工把他俩带了过来。好在那两个员工还算靠谱，一路上把警察到访的事都和他们知会了一遍。木川旭和半夏便没有贸然进来，他们悄悄守在屋外，侧着耳朵听里边的动静。

“海警官刚才说收到市民举报，是怎么个举报法？”季念南闲聊一般发问。

“什么？”海余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他突然问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位市民指名道姓的举报我和尼亚到过案发现场吗？是否说出了准确的时间和地点？”

海余疑惑他为何突发此问，但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信息，便如实道：“不错，昨夜凌晨一点左右，季念南先生和尼亚小姐在莫顿酒店附近的小巷中，待在死者身边约有一刻钟之久。”

“既然这位热心市民能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一定是目睹了这一切。那为何不当时就报警？若是撞见有人行凶，普通人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立即报警吗？”季念南逐条分析道，“凌晨一点，在绷带怪人的阴霾笼罩下的市民们，应该早已入睡。就算不能入睡，也是门窗紧闭，怎么会目睹到黑暗小巷中的凶案？”

“对呀！就算他是因为害怕，当时没有报警，非要等到天亮才能拿出热心市民的勇气来，那他怎么能一字不漏的把我们的名字都说出来？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在黑暗中远远的望上一眼，就知道别人叫什么名字的吗？”尼亚不依不饶，“况且我们昨天才刚到宁安市，绷带怪人伤人事件又不是昨天才有的！”

海余是个经验老道的刑警，这些问题他也思考过，的确十分可疑。但关于绷带怪人，他们手里并没有太多的线索，只能顺着这个消息来查，就算漏洞百出，好歹是个方向。

“所以海警官，可否叫这位热心市民出来与我们对峙？”尼亚见海余陷入了沉思，便乘胜追击。

“这......”海余露出为难的神色，“只是今早在警局门口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上面的举报信息都是用词典上的字剪下来拼成的，并不知道举报人是谁。”

尼亚松了一口气，和季念南对视了一眼，便放下心来胡乱掰扯。

“海警官，你们刑警就是这样办案的吗？一封连笔迹都不敢留下的匿名信，一看就有蹊跷，既然还能让警方出动这样的人力，大张旗鼓的闯进我们公司。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被媒体们一顿添油加醋，大家会怎么看我们公司，海警官应该心里清楚。您今天这样一折腾，就算我们清清白白，也敌不过人言可畏。”

尼亚这些话张口就来，季念南抿了抿嘴，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以前在基地可没这么伶牙俐齿，那时候倒是沉默的很。

海余被她这一番话说得有些愧疚，他今早只觉得到了线索，心中雀跃，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若是真对无辜市民产生了不好的影响，那就是他们的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