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苏木送来了一样意料之外的东西。
她来的时候,身边还是跟着默不作声的扬扬,大概是昨夜和她说了几句话,尼亚总觉得这孩子似乎比先前活泼了些。
苏木带过来的东西是一只用证物袋装着的红酒杯,杯沿缺了一小块,像是在桌子上撞碎的。尼亚立刻联想起院长办公室里的情景,王明丰和易居何面前摆着的,就是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
“这是从垃圾堆里找到的?”季念南心中了然,还是确认似的问了一句。
苏木把红酒杯放到他面前:“圣子料事如神,应该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不多说了。”
“他知道我们不知道啊!”尼亚把自己和柳程青划到了同一个阵营,“这酒杯是那第三个人的?”
季念南点了点头:“嗯,上面应该已经没有任何指纹了。”
苏木听他开始分析起来,便站起身要走:“我对查案没有任何兴趣,只是觉得这酒杯应该对你们有帮助才送过来的,这就回去了。”
尼亚把她们送到门口,季念南已经整装待发,看来他们要出去走一趟了。尼亚大胆猜测,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昭行学院裴教授的办公室。
这一日下了雨,昭行学院的操场上也少有人在,以往会有一些成群结队的男同学在这打篮球,挥洒着青春的汗水。尼亚和季念南并肩穿过操场,脚步踏在湿润的草丛中,每踩一脚便听得见雨水刺溜的声音。尼亚觉得好玩,明明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又转回去再踩了两脚。
“南南,操场上的草坪是假的。”尼亚忽的转过身去,神秘兮兮的对季念南说道。
他看着尼亚的兴奋劲,无奈的扶了扶额头:“人工草坪。”
“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好神奇啊!”尼亚拉着季念南问个不停。
她总是这样,发现一件好玩的事,就像个好奇宝宝,叽叽喳喳的非要问清楚才罢休。季念南把她扯到身边揽着走:“这事以后再说,还想不想要你的银行卡了?”
“要的,要的,赶紧走吧!”提到银行卡,尼亚才又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便不再留恋草坪,随着季念南往新大楼走去。
裴教授和上次一样,安静的坐在办公桌后面。办公室的大门并没有关,他们象征性的敲了几下门,就直接走了进去。
看裴教授的样子,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或许就是在等着他们。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裴教授就邀请他们坐下了。不得不说,学院给新大楼的配置还真是不错,光是办公室里待客区的沙发,都是真皮的。
裴教授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来的刚好,要是再晚半个小时,我就得去上课了,关于缸中之脑的课。尼亚同学不是很感兴趣吗?可以跟过去听一听。”
“多谢教授的好意,就怕我听不太懂,教授还是和季念南讨论吧!他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尼亚安心的坐着,把所有说话的机会都让给了季念南。
他也不推辞,利落的向裴教授发问:“王明丰和易居何都是你杀的吧?”
尼亚吃了一惊,转过头来看着他,这样直截了当,似乎不太像是他的风格呀!裴教授也有一瞬间的错愕,他们说话大都是含沙射影,几乎不曾直接谈论到这种敏感的事情,现在便有些猝不及防。他事先准备好的一套应对的说辞,在心中化为了一滩没用的污水。
“季同学在说什么?我好像听不太懂。”裴教授僵着脸笑,把目光移到了尼亚身上。
“黑袍人,红酒杯,投资者,银行卡,这每一桩每一件,证据都指向你。”季念南说的淡然,但语气里却是十分肯定。
“是吗?这能有什么证据?是在酒杯上找到了我的指纹吗?还是在智胜精神病院里发现了我的转账记录?”裴教授确信他已经把所有指向他的证据都处理掉了,这时便肆无忌惮。
“我刚刚有提到智胜精神病院吗?”季念南满意的笑了,他原本就只是想套话而已。
裴教授的神情一凛,知道刚刚自己心急了,这时便汲取教训,不再轻易开口。
“你看中了缸中之脑在人体上的实验成功之后的前景,正好遇上王明丰在研究这个,而且看起来似乎快要成功了,你就和他们搭上了线,担任他们的投资人。”季念南坐到裴教授面前,“可惜实验室去了很久都没有完全成功,你只能不断的增加投资,直到现在终于支付不起那昂贵的开销。所以你不得不变卖了车子房子,连同儿子都接到这栋新建的大楼里养着。”
“难怪我先前看到裴教授挤地铁上班!”尼亚插嘴道,“还在楼道里见到了裴小东。”
“就算我投资了王明丰的实验,那也不能证明什么,我现在支付不起就撤资了,就这么简单。”裴教授一脸的坦然,似乎事情真的是他说的那样。
“你是想撤资,但王明丰不同意,你也不想这么多钱打了水漂。但这个实验本身就是犯法的,只能在地下进行,摆不上台面。你不可能通过正当途径,找王明丰把那些投资的钱要回来。”季念南的话说到了重点上,“你们成了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故意在课堂上讲缸中之脑,又在我们第一次夜探智胜精神病院的时候,刻意用小东珠将尼亚引到那间教室,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王明丰的非法实验。然后利用我们让警察查封了实验室,再悄悄除掉王明丰和易居何,又将他们的死伪造成畏罪自杀。可惜你百密一疏,在收买陈西去销毁投资证明的时候,被我们当场抓住。”
听到这里,裴教授的眉头猛然揪起,他喝了一口茶平复心情,然后才继续听季念南的话。
“你是真的聪明,连这一环都想到了。上次尼亚来找你的时候弄丢了银行卡,你用她的银行卡进行最后一次转账,就为了让警察把投资者的矛头对准她,让她做你的最后一只替死鬼。不过可惜了。”
“怎么可惜?”裴教授心中有些颤巍巍的,他总觉得事情似乎偏离了他所规划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