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夜风裹挟着淡淡的凉意从远方飘来，吹动秦覆昔耳边的碎发，使其飘扬在空中。飞扬的青丝之后，秦覆昔淡漠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一瞬即逝。

秦覆昔就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意图暴露在人前，才会选择这种小心试探的方式。她本以为自己的话已经是滴水不漏，却没想到还是被秦栖看出了心思。

思及此，秦覆昔幽若所思地看了秦栖一眼，却很快收敛了所有的思量：“你想多了。”

秦栖盯着秦覆昔看了一秒，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下一刻，他开怀一笑：“那就算我想多了吧。”

抬头，刚好看到早已走到两人前方好几步的沈蓉正缓缓地转过身子来，看向二人，眉眼中尽是淡漠。

秦栖怔一愣，笑道：“走吧。”

秦覆昔点头，转身，看到付忱在等着他们两人的时候，愣了一秒钟，便快步往她那里走去。而秦栖紧随其后，跟在两人身后。

宽敞的厅堂内，灯火通明。大门对面，悬挂着一大幅水墨画，意境极佳，工笔讲究，一看便是出自大家手笔，价值连城。

厅堂正中摆放着一张大长桌，秦岭正端坐在主座上。他微皱着眉头，紧抿着嘴唇，面色不佳，若有所思。

刘蓉穿着一身颜色艳丽的华裳正坐在他身边的次座上，柔软的身子微微地朝秦岭身上倾斜，时不时地朝他身上轻轻一瞟，莞尔一笑，那点点的娇媚便晕开了，若不是她眼角的细纹还有娇媚中的成熟风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真的只是个少女呢。

秦覆昔眯了眯眼睛，眼中溢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秦栖和自己的宿敌一起走进来，刘蓉皱起了眉头，连忙朝秦栖招了招手，唤道：“秦栖，快过来。”

秦栖有些疑惑地点点头，抬脚朝付忱走去，还没走到刘蓉面前，就被她急急忙忙地拉到面前，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他安然无恙了，脸上焦急的神情才褪去。

秦栖皱了皱眉，正准备开口询问，却被刘蓉抢先一步：“你怎么和她们一起来了？”

秦栖爽朗一笑，道：“我听闻长姐回来，特意去拜访，这一聊就忘了时辰，不经意间一看，这天色竟然不知不觉地暗了。看着差不多到了晚饭的时辰，我们便一同来用餐了。娘觉得有何不妥吗？”

傻儿子！刘蓉心中无奈地斥责了一句。也怪她，平时把这个儿子保护得太好了。他竟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竟然还与她们交好？这还好是没出事，万一出事了，她不可得后悔死了！

想到这里，刘蓉不禁后怕，脱口而出道：“当然不妥！她可是妖女！还有她娘，重病十多年，万一把病过到你身上怎么办？”

秦栖皱了皱眉。经过刚才这一番交流，他并不觉得自己的长姐是个妖女，相反，他还对长姐十分有好感。而且，大夫人虽然清瘦，却并不像重病在身的人。

“是不是妖女，大家心知肚明！”突然，秦覆昔清亮的声音响起，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秦覆昔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一步一步朝付忱走来，端庄大方，自信飞扬。她站定在付忱几步之前，俯视着她，上下打量着她的容颜，就像是在看一件商品。

这眼神让刘蓉浑身不舒服，就在她准备出言斥责的时候，秦覆昔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

“都说妖女容貌倾城，能摄人心魄，覆昔哪里配得上这等称赞。倒是二夫人你，虽青春易逝，却容颜不改，才是真正配得上‘妖女’一词的人啊。”

这话说得让刘蓉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只觉得心中憋着气，难受得很。

秦覆昔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她一笑，刘蓉心中就燃起了一团火。“你这妖女！”

秦覆昔眯了眯眼，脸上笑容不变，道：“二夫人若非要夸覆昔有‘妖女’般的相貌，那覆昔也是不好再推脱了，毕竟‘长者赐，不可辞’。”

长者！竟然敢说我是长者！刘蓉握紧了拳，瞪大了眼睛，心中的火燃烧得更旺。

却还没等她开口，秦覆昔已经接着说了：“可覆昔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二夫人的容貌远胜于覆昔，因此，覆昔也只能居你之下。”

刘蓉握紧的拳头又一点点地松开了，她抬起右手扶了一下头上的发簪，眼中划过一丝得意。

秦栖皱了皱眉，道：“大姐不必如此谦虚，你的容貌也是极好的。”

刘蓉不满地看向儿子，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

秦覆昔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视线再次落回到刘蓉身上时，眼中已满是嘲讽。她悠悠道：“可惜呀……虽有好容颜，却无好品行。”

刘蓉脸上的笑容一僵，猛地抬头怒视着她。

秦覆昔便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眼神嘲讽而又淡漠，就像是在看路边上的乞丐。她的言语却是如泛着寒光的尖刀，咄咄逼人。

“连覆昔都明白，别人的东西，不要抢。亏得二夫人比覆昔多经历了十多年的人生，竟然能心安理得地，凭着‘二’夫人的名头，如此心安理得地霸占着大夫人的位置！众目睽睽之下，你都不觉得脸红吗？！”

刘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与秦覆昔对视，怒道：“放肆！”

秦覆昔却柔柔一笑，道：“原来二夫人也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放肆了啊，这么快就主动把位置让出来了？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二夫人着实令覆昔高看一眼。”

谁把位子让出来了！这个小贱人！付忱恶狠狠地看着秦覆昔，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变成一把把利刃，将眼前这张脸划个稀巴烂，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此时，秦栖突然插了一句：“娘，我也要高看你一眼了。”说着，便拉着她往旁边的位子走去。

刘蓉终于明白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了！可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再一屁股坐下去，只能强忍着怒火，跟着儿子走到一旁的位子上坐下了。

秦覆昔微微一笑，将自己的娘亲迎到了次座上坐下，自己坐在她身边，朝着刘蓉甜甜一笑，道：“呀！这换了个位子，二夫人眼角的皱纹一下子就明显了。这上了年纪呀，又每日操劳，是该好好保养一下了。毕竟，二夫人又不像我娘，静养了十几年，此时精力正好着呢。”

刘蓉最嫉恨的人就是付忱，听到这话，她下意识地往沈蓉那边看去，见她还是那般淡漠高傲的模样，妒火丛烧。她目光好似利剑，似乎要把位居主坐的付氏，给剥皮抽筋了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