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交什么代，你想我们这两个当公婆的得给一个当儿媳妇的交代什么？何况……”

何况她还不一定是你的儿媳妇。

林老爷子在心底补上这句话，随后便在心底沉沉哀叹。

不久之前他还感叹，自家的霉运总算看到了尽头，但眼下看来，还远远没到这个程度。

他本想先将大女儿的事情跟妻子理清楚了，再说大儿子的事情，可眼下看来，这完全是一团乱麻，根本就理不清啊。

林老爷子习惯性地往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想要摸出一卷烟丝来卷上一根烟，也好缓解一下此刻内心的压抑和凌乱，无奈，用药期间，他被禁烟了，全身上下搜了一遍，愣是一丝烟叶也没见着。

他侧身往一旁的门框一靠，干脆闭目养神算了。

此时，在离林家村不算远的龙马集镇上，一个提着行李袋的小伙子正在菜市场买菜。

一位卖烤鸭的商贩一边帮小伙子把鸭子切块，一边跟他聊着天。

“小伙子，看你这身装扮，是刚从外地回来吧，怎么着，工作忙，没赶上回来过年，这会儿年刚过，你就回来了？”

小伙子闻言，点了点头，笑着回应道。

“大叔，您这眼光看得真准，一眼就看出我没回来过年，我呀，已经有两年没回家了。这不实在想家想得紧了，过了年也要回来。”

商贩嘿嘿地笑着，嘴上虽然说得谦虚，但眼里却有着掩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这哪用得着说什么眼光啊，我们常年干这行的，一见着提着行李的人来买生菜，便知道是外地回来的，要不然赶着出去打工的人，谁还会买什么菜啊，而这眼下又是在大过年之后，一般说来，出去打工的人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所以看你这个样子，我便基本能认定你是刚回来的了。”

小伙子闻言，还是毫不吝啬地继续给商贩戴高帽子。

“大叔，话虽这么说，但您的眼光还是很厉害的，要不然我刚才买了这么些菜，怎么没人问我是不是刚从外地回来的，而单单就您问了呢。”

小伙子一边说着，一般提起已经买好的其他菜。

商贩乐呵呵地笑着，这次倒没有再反驳。

烤鸭块很快就切好了，商贩还另外用别的袋子装好了酱汁。

从熟食摊离开后，小伙子又去活鱼摊位上各买了一尾活蹦乱跳的草鱼和胖头鱼，鱼很大，每条都有三四斤重的样子，这下子，他的一只左手便拿不住了，只能将其中一小半分到提着行李袋的右手中。

这么多的东西，本应是非常沉重的负担，但看小伙子的表情，似乎并不觉得此刻他拿在手上的东西有多重，也不觉得手上勒得慌，他一派淡定从容地从菜市场离开，又雇了一辆载客的摩托往集镇外而去。

摩托车驾驶到集镇出口的时候，刚好碰到一辆从前方开来的乡村巴士，而集镇这边恰好也有一辆重载货车驶了过来，两辆车相对而开，刚好在摩托车身边相遇。

路窄车宽，没办法，摩托车车主只能暂时将车子开到路旁的居民屋前空地上，等着这两辆车过了，他们再出发。

尽管如此，两辆大车想要擦身而过也还是有些困难，因为路旁都都栽了树，它们不可能像小型的摩托车一样将车开到居民屋外空地，所以，最终的办法只能是一辆车主动后退至较宽的路面，给另一辆车避让出足够通过的位置，两车才能陆续通过。

而此时两辆车身后的不远处都恰好有一处可以避让的空地，也就是说，两辆车，谁让谁先过都是可行的。

货车上面只有一位司机，而小巴士上倒还有不少人，其中还夹杂的婴儿的啼哭声和孩子长辈的低哄声，经过两车司机的充分协商，最终决定货车主动退让，让小巴士先过。

历经将近五分钟的倒车，两辆车终于先后驶向自己的道路，摩托车也载着小伙子奔驰而去。

离去之前，小伙子别有深意地往小巴士上瞥了一眼，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林家村，无法继续愉快地进行话聊的林老爷子和老妇人已经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老妇人自然是有着做不完的家务，而林老爷子正在逗弄刚刚睡醒的外孙小虎子。

林北和林楠吃过午饭出门后，就没再见着人影。

至于林莎虽然身子好了些，但到底之前亏损得太严重，几天下来，她虽然已经能够扶着墙走路，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待在床上休养，此时的她，正拿着针线给家里几个老的和小的缝缝补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伙子走到林家门口。

看见厨房内正围着围裙清洗物件的老妇人，小伙子朗声叫道。

“妈，我回来了。”

老妇人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转头便看了过来。

这一看，便笑了，她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快步迎了出来，语气当中带着满满的欣喜与欣慰。

“东子，你可回来了。”

说着，又往他的身边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不对劲，她忙问道。

“东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妞妞呢，你媳妇呢，她们怎么没回来？”

老妇人这一问，把原本笑得开朗的小伙子问得一愣，看着自己的老母亲，语气中满是不解。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呢，我哪来的媳妇，还有妞妞又是谁？”

小伙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十分认真，丝毫没有作假的意思。

老妇人也被儿子这个反应搞得一愣，她仔细地打量这眼前的这个人，心下确定，这个就是自己的大儿子林东子。

可对方既然是自己的东子没错，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试探性地问道。

“东子，妈问你，你这是打哪回来的？”

林东子自然有问有答，而且答得非常干脆。

“我是从j省回来的，妈，这你不是都知道吗，我自从外出打工，就一直待在j省，根本没去过别的地方。”

老妇人被林东子绕晕了，她忍不住再次发问。

“东子，你老实跟妈说，你……你……”

你了半天，老妇人就是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个问题，此时她心中有无数个问题等待解答，但临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

此时，她的脑海中，已经想起前几天老头子跟自己说过的话——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跟他们一起生活的不是他们的儿子林东子。

想到这个可能，老妇人看着眼前那这个似乎失去了关于自己媳妇和孩子相关记忆的大儿子，热泪盈眶。

这个，恐怕才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妈，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上了呢？”

林东子何曾见过如此失态的老母亲，他连忙把手上的东西全部放下，一把上前抱住老妇人的双肩。

老妇人一把抱住林东子伸过来的手，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嘶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