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想说的，一时半会儿也说不通透，而且，这明天就要秋收了，即便王爷有心给庄户们重建房子，也不能即刻进行，要不，我们先回去？”

楚凌云凝神细思，闷声应道：“……好！”

“是……王爷到了？”

钱大爷早就已经醒了，静静躺在床上，隔着门听了一个究竟，本就觉得失礼了，知道他准备走，这才着急忙慌的走到堂屋这边来。

话还没落音，踉跄着“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王爷，小的失礼了！”

“钱大爷快请起！”

……

管彤与楚凌云举着火把，踏着月色，延着田坎返回去时，管彤不觉就问了：“钱大爷他们多大年纪了？”

“……三十有余了吧！”

楚凌云不确定回了她一句，迷惑地看了看她的后脑勺，心道，“一个小丫头片子，问起这些做什么？”

“那……他们就一个孩子？”

“前面生的，好像没等长大，就夭折了。”

“这样啊……那钱大娘的心也够硬的，现在这个，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了，还舍得对他又打又骂的！”

“这有什么，整个大夏国里，出生的孩子能长大成人的，用你那百分率计算，可能还不到百分之五十，也就是一半，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这样的日子……哎……”

“怎么了？这样的日子难道就不过了？”

说实在的，楚凌云觉得，走在他前面的管彤，那小碎步儿迈得实在太缓慢了。刚开始的时侯，他真想一把将之提起来，施展轻功，早早越过这一道道逼仄的田坎。

可，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上一段后，楚凌云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内心也归于一片宁静。

“也不是不过……只是，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换作是我，我可能会忍不住问：这样活着，终究是为了什么？”

“……活着是为了什么？大概，对于庄稼人来说，他们没有时间问，也没有心思问，他们会认为——活着就是活着，还能为了什么？”

“……”

管彤想了想，突然不出声了。

“小丫头，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在想，在人的一生里，到底是制订一个目标，然后朝那个目标而奋斗好？还是什么也不想，就那么顺其自然地活着，实实在在地过当下的日子的好？”

“这……或许要看你所身处的环境了！”

“嗯！也是……对于庄稼人来说，他们也不是没有想法的，他们肯定会在开春时盼望风调雨顺，争取这一年有一个好收成，能让自己以及家人吃饱穿暖……撇开什么长远目标不算，不知王爷的最直接想法是什么？”

“本王……想多赚点钱……”

“呵呵呵……真没想到，王爷还是一个财迷……嘿嘿嘿，钱嘛，小女子也特别喜欢！

可，有人也说了，金子傻眼、银子傻白、铜钱腥气！这样的东西，不应该是王爷的喜好，还是多眷顾一下我这样的小女子。”

“本王就喜欢多挣钱，有什么不好的？”

“呵，是没什么不好，宸王殿下气质高雅，再俗气的东西也不能拉低半分。可，如果只把闪亮的银钱存放在库房里，时间长了，也会失去光泽，还有就是，亦失去了它们存在的价值，可若王爷把它们用到有着实际意义的事上……”

“就好比给庄户们改善住的条件？”

“嘻嘻……大致也是这样！王爷如果舍得下这笔钱财，或许能收获更多……舍得舍得，有舍就有得，此乃至理名言也！”

管彤说得性起，似乎忘了身后人的身份，如一个老学究般，摇头晃脑起来。

“小丫头不用再花那么多心思启发本王，本王会考虑一下的。当然，也会用心计算一下，那样子，要花费本王多少钱财？毕竟，本王庄子上的庄户可不少。”

“有多少？”

“大概上千户吧！具体的，本王也没有仔细清算过。”

“这就是王爷的不是了！如果我是您，拥有这么大的庄子，肯定会细细掌握庄子上终究有多少庄户？总计有多少人？一年的收成是多少……嘿嘿嘿嘿，小女子冒犯了，试想我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拥有这么大的庄孒。”

“……”

楚凌云沉静了半晌后，张了张嘴，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后续的十来天，整个庄子上的人都在为秋收忙活，庄户们，男女老少，只要是撒开腿能走动的，都参与其中。

似乎，是一个丰收年。

管彤随着楚凌云一处一处地去查看了，农人的脸上是满满的笑容。

但真正问起时，农人的回答是：“青黄不接的时侯终于熬过去了，今后每日省着点，熬过冬天，就迎来了春天，便有了新的期盼。”

管彤也想跟着欢快的笑，但笑容堆积到脸上，内心里却沉积着浓浓的失落……

不过，仅是十来天的时间，管彤又让楚凌云见识到了她的能干与聪慧。

似乎，她天生就是干农活的好手，只是看着庄户们做了一会儿，她便很熟练地上手了，从而印证了她之前所说的——她小的时候便有过做农活的体验。

不仅于此，她在稻谷收割、脱粒等的方法上，歪着脑袋，尝试着提出了可行性建议，践行之下，还真是达到了省力、省时的作用。

“姑娘真聪明！”

邓飞是最先竖起大拇指对她表示赞美的。

“谢谢！谢谢！”

听到由衷赞美的管彤，会嘻笑着抱拳躬身，连声说谢，还会摆出一份傲娇的姿态，自吹自擂地道：“小女子本就蕙质兰心，思维敏捷，能想到常人所不能想的……别羡慕我，更不用学我，我是一个传奇，无法个复制。”

“姑娘，你这就太……如果没有我们王爷的完善与补充，你的那点机巧心思，也用不到实际中来啊！”

“……你懂什么，这是小女子故意的……嘿嘿嘿……不过嘛，你们的王爷确实挺厉害的，还有，你们也很给力……只是，最厉害的还是那些工匠，手艺儿是真正的好，使得什么脱粒机、鼓风机…很容易便打造成了，值得奖赏！”

“这一点姑娘放心，王爷已经让吕良打赏过了……哎！姑娘，哪天你私下跟王爷说说，吕良现在是你的人……让他多指派我干活，特别是去用那金灿灿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的时侯，多吩咐吩咐我……放心，我不贪财，只是想过过手，更想多为王爷办事……”

“邓飞，你有完没完，这样的话你不敢说，我又哪有资格说？”

“不是……姑娘，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的王爷现在很器重你，对你所说的那种似是而非的、模棱两可的话，他都会用心去想一想，然后在践行中完善。”

“我……不觉得，我只觉得你的嘴很碎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