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云得到讯息时,正准备要搬进王府去住了。而因这一讯息,已然定下的日子,他说要推迟一月,遭到了任申的反对。
任申现在是他宸王府的执事,正六品文官,而顺带的,裴小乙也跟着升了升,升任为从六品武官。
“殿下,虽说我们可以不用那么讲究搬迁日期,但临了了推迟,总归是不好。再说了,她们一行已然表明,会在道路建成之时再踏入西州城,这就不是一月两月的问题,或许耗时会达一年。”
楚凌云冷静下来想了想,虽然,在王府建成后,他转而会致力于西州境内道路的建设,可即便把人力、物力都倾注在建造这一条道路上,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建成的。
是以,他还是应了任申所说,先搬入王府,这么一来,等管彤她们来后,不管她们是想住王府,还是想住云湾,都安逸。
“那就移居。”
楚凌云简短的说了一句。
说是移居,却是没有什么东西要搬来搬去的,新的王府是按照朝廷规制建造,里面的配备则多按照楚凌云的喜好准备,简单实用、高端大气,只需要他这宸王殿下正式入住便可。
宸王殿下正式入住王府,在整个西州来说,都是一件较大的事,只不过,楚凌云的行事很低调,没打算具体惊动任何人,甚至于西州府知州大人也未能事先知道。
但,宸王殿下入住新建王府,亦是要打着宸王的仪仗进入的,从而也宣称,西州这一片地方,正式成为宸王殿下的属地。
楚凌云如此低调行事,也没妨碍西州城里各路人马的用心打探。
朝廷的明旨去年的夏日就下达了,眼看着又要入夏了,西州的官民连宸王殿下的影子都还没见到……
“来了!来了!”
随着这一声喊叫,宸王殿下的仪仗队从正新大道的南端进入,缓缓前行,宸王殿下骑在高头大马上,差一件澄蓝锦袍,头顶玉冠,面色庄严肃穆。
秦广川怔了怔,回想在京城时的总总,宸王殿下对他的恩德,等于重塑了他生命……热泪盈眶中,他领着西州的文武百官跪地相迎:“臣恭迎宸王殿下。”
“臣恭迎宸王殿下。”
“……”
如此重复的响过多次后,次第响起西州城各路商贾及小市民的跪拜恭迎之声。
楚凌云望着眼前跪倒的一大片,轻咳一声,道:“诸位请起。”
“臣等恭听宸王殿下训话。”
秦广川显得颇为激动,在得到朝廷的指令起,他就满怀期盼之心,他家小子秦雨生在去年秋时就说,宸王殿下的人到了,宸王殿下也便到了。
他信。
但也忍不住想,宸王殿下如此,是不是在暗中观察他这个一州知州是怎么管理地方的?
西州太穷了!自然环境太恶劣,自朝廷的西征军返京之后,他家小子就有说让他把步子迈得大一些。
建桥、修路、办学校等。
可是,想干好哪一样,不需要花钱?再就是,他害怕劳民伤财,所以,他一直不敢做什么大的举措。
宸王殿下来了,正好按照他的意思行事,他怎么说,他这个地方官便怎么做,全力配合。
“本王初入西州城,唯一所想的,便是希望西州城的官民齐心协力,让西州变好、变富。”
“宸王殿下英明睿智,臣等希望在宸王殿下的指引下,达到这一美好的愿望。”
楚凌云再次说了诸位请起后,从知州大人秦广川到普通小老百姓,才次第站了起来,却也是微躬着身子让出一条道来,再拱手作揖的在两边静侯。
楚凌云皱了皱眉头,不再以低沉的声音说话,而是亮开了嗓子,一脸严肃认真地道:“本王希望,在本王入主西州始,也就是从今日,盛宣二年四月二十七日始,西州上下人等,都能挺直了腰板做人、说话。”
说完了,凌厉的眼神扫向四周,“本王会让你们相信,只要西州上下齐心协力、踏实肯干,西州这片土地,终会变得美丽富饶。”
“吾等必将上下一心,唯宸王殿下马首是瞻。”
宸王殿下的仪仗队凑拥着宸王殿下进驻坐落西州城偏东偏北位置的宸王府后,楚凌云吩咐各自安置,然后下马,并亲自将马牵进马厩,再在马背上拍了拍,然后转至马头,轻轻抚弄了一下它的毛发,对着它的眼睛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
白驹亦看着它的主人。
从京城到西州,一路爬山涉水,有几次,它只差一点就要掉落悬崖,坠入万丈深渊,却是被它的主人救了。
不觉的,白驹眼里隐隐有泪花闪烁。
一路行来,它的主人话不多,却在用行动告诉他的身边人与物,他是值得他们(它们)拥护的。
珍惜每一条生命。
楚凌云此时想的是,如果他没能及时救下白驹,让它的生命如白驹过隙般逝去,那他的内心肯定也是伤感的。
他深刻感悟,他所有的高高在上脆弱的不堪一击……何时,他的内心变得如此柔软?
或许,自打懂事起,他的心便是柔软的时候多,坚硬的时候少。
他的父皇私下对他说了,说他这样,不适合做天下之主,身为天下之主,就得有狼的属性。
他不觉反问:“父皇,您有吗?”
“父皇……”
夏皇的面上露出一抹慈祥:“父皇曾经也是有的,但随着年岁的增长,被慢慢消磨了。”
对于这样的回答,楚凌云相信,却又不相信,单指对他这个儿子而言,他的父皇收缴了他名下的酒业,归属于他所有,说是代为他管理,可实际的……
这只是很小的一面,或许不能代表什么。但他这个父皇明知道现今的太子殿下多次想要他的命,却多次轻轻揭过。
他很想问,是不是因为当今太子殿下,他的好五哥身上,拥有狼的属性?
他当然没有这样问。
他们虽然是父子,但也是君臣,不论是父子关系,还是君臣关系,在这个父为子纲、君为臣纲的礼教道德体系里,都可以理所当然的要他的命。
“殿下,您今天好威风。”
邓飞绽开一脸谄媚的笑,特别奉承道。
楚凌云睨了他一眼:“麻烦邓将军把你那一脸笑赶紧收起来,看得本王直犯恶心。”
“殿下,臣是想让您适应。现在的您,已然不是在京城时的闲散王爷,而是一州之地的最高长官,形形色色的人中,有忠心办事的、有谄媚惑主的……但,不是所有的谄媚都带着恶意的,就有像我这样的,是打心底里敬重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