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壳虽有些痛,顺天府尹却也不会只听信一面之词。见赵芳已控诉完,他吩咐府衙去将赵兰和卫星请来。
等待之际,赵芳垂下头,看不清表情,一双手却一直在颤抖。
从她决定揭发赵兰起,便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伯府派人去找武将打听,得知了这些惊天之事后,父亲却想都不想,就让她不要声张。
就连母亲也劝她,说赵兰闹出丑事,伯府也无法独善其身。反之,只要赵兰顺利嫁给卫星,一荣俱荣,今后有的是伯府风光的时候。
母亲还说,姐姐嫁得这般好,她也不愁嫁不到满意的人家。
听到这句话,赵芳心中紧绷的弦突然断了,她心痛得无以复加,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只歇斯底里大喊:“女儿这辈子都不可能嫁到满意的人家了。”
她只钟情于卫星,却一次又一次受伤和失去,赵兰让她活成了一个笑话,也熄灭了她对未来的所有憧憬。
而赵兰,如此伤害和耍弄她之后,却想要获得幸福?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赵兰恶狠狠地咬住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
父亲母亲不许她多言,她偏不。她就要让赵兰得到报应。
至于卫星,赵芳从未停止对他的爱慕,但她的想法亦从来没变过——
她赵芳得不到的,宁愿毁了,也不会便宜旁人!
赵兰和卫星定罪后,伯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但赵芳不在意,她早已什么都没有了,同归于尽,又何尝不是一种理想结局?
喧闹的人群又静了下来。
赵兰回眸,就见卫星与赵兰并肩走了进来。两人背着光,看不清脸上表情,可他们的身后,却有一整片灿烂温暖的阳光。
真是一对璧人!顺天府尹不由在心中赞叹,瞬间就有些偏心,希望赵芳所言纯属胡乱。
他轻咳一声,简述了赵芳刚才所言,向菩兰发问道:“大半年前,你可是去了边境的西阳村?”
菩兰点头:“是。”
“可有在那里行医?”
“有。”
“有否医死数个村民?”
“没有。”
此言一出,人群中爆发出阵阵议论之声。
“你撒谎!”赵芳情绪激动,眼见就要扑过去撕菩兰的嘴。
身后却突然闪出几个做婢女打扮之人,一个身手敏捷地制住了赵芳。其余则护在菩兰身前。
一看就是会功夫的,而这些人,是卫星带来的。
为的就是万一公堂之上起了争执推诿,可以保护好菩兰。
顺天府尹顿了顿。赵芳言之凿凿说有,赵兰却斩钉截铁说没有。那么必然有一个人在扯谎了。
他转向赵芳:“你可有证据?”
赵芳狠狠瞪了菩兰一眼后才道:“自然是有的。这一切,是余少林余中郎将所言,民女虽未到场,但父亲说,当时还有一些武将也在场,无不认同他的话。”
这么一说,免不得又要传余少林来。
等余中郎将来了,当面对质之后,就能知道这对姐妹到底谁在胡言了。
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围观群众激动坏了,坐在前排马扎上嗑瓜子的大婶见瓜子已快要见底了,很想回去再抓一把。
可这一走,景观八卦位就不保了。想了想,她只得忍下口腹之欲,继续等待。
没等多久,余中郎将便来了。
顺天府尹开门见山,问他是否曾同忠勤伯一同饮酒。
五大三粗的余中郎将爽快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前几日忠勤伯说请我去喝酒,我一听,咱卫将军未来老丈人请客,这可是天大的面子,自然要去!去了一看,嘿!人还不少!”
“所以你便在席间说了许多赵兰的事?”
余中郎将脸上一派轻松:“咱卫将军未来老丈人关心女儿,再三打听,我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便说了几句。”
顺天府尹问:“你确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余中郎将奇怪道:“我自然确定啊。”
说完他还自以为幽默的开了个玩笑:“难不成你们以为赵大姑娘能杀人放火还是怎的?”
顺天府尹立刻去捕捉赵芳的表情,却见她睁大双眼,神情愤然:“怎么没有杀人?明明不会医术,却去给人治病,治死了好几个人,这不算杀人难道算行善?”
余中郎将一脸震惊:“你说的是个啥?我怎么听不懂。”
赵芳声调都变了:“我说的自然是赵兰!余中郎将,你怎么了?那日明明都是你亲口说的啊。”
“咦?那日是我们大老爷们喝酒,不记得赵二姑娘也来了啊。”
赵芳一窒:“我自然不在。”
“那你如何知道?”
“自然是父亲告诉我的。”
余中郎将挑眉:“那可就奇了。我可从未说过赵大姑娘医死人,恰恰相反,她的医术颇为了得,不知为多少村民治好了顽疾,西阳村上下对她都又喜爱又感激呢……”
“你骗人!”赵芳厉声打断,她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似的,高声喊着,“我知道了,是卫星逼你这么做的,是不是?他自己要包庇那个杀人犯不算,还逼你也就范,是不是?”
赵芳殷切地劝着:“余中郎将,你莫怕,府尹大人在此,岂容有人罔顾律法。你将实情说出来,好不好?”
余中郎将望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些同情:“我说的就是实情。赵二姑娘,你莫不是……”
他没说下去,却摸了摸脑袋。
那意思不言而喻,是觉得她可能脑壳出了点状况。
“不,不是这样的!”赵芳几近失控。
为什么?余中郎将明明绘声绘色地把一切告诉了父亲,现在却偏偏不承认了,还怎么办才好!
本就孤注一掷的赵芳急得气血攻心。
之前出手制住她的那位婢子,冷冷地盯牢了她,以防她再做出过激行为。
余中郎将也有些恼了:“既如此,请忠勤伯来一趟,我与他当面说道清楚!”
“那再好不过。”菩兰表示赞同。
卫星也无异议。
“不,不可!”赵芳脱口而出,面上惨白一片。
父亲严令禁止她把赵兰的事说出去,她是瞒着父亲母亲来击鼓鸣冤的。
若父亲来了,会站在她这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