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荒山野岭,她要去哪找女人?
“嗯,一个织布的女人!”
“是裁缝吗?”
“裁缝是做衣服的。”她瞪他,“我在找一个技艺高超的织布师。”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
“据监狱的一个囚犯介绍,魔界纪念品首选风之国布织工艺品,他当初就是以一件精致的披肩博得爱人的青睐。而最好的当选在巨人之桥毗邻靠近幼鸟裂谷附近出品的布织品,听说石林小镇有最出色的织布技师。”
听说她经常出没谷底采集雏鸟的羽毛,为了不让别人窥视她的秘技,她在石林区有自己的作坊。
当然,这只是传说,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
他定定看了她一会,才道:“原来是你自己泄露行踪。”
咦?是吗?
走这条捷径是霖和雷光临时决定的,但事实上消息早提前一天就散播出去了。离开监狱后,他们马不停蹄回到巨人之桥,在悬崖边睡了一个晚上,都未曾察觉被人跟踪,但袭击看守人的早埋伏在蕈林,在天帚他们跳落谷底前已经取代真正的看守人守候在那里。那只有一个可能,袭击者早他们一步来到裂谷。
监狱里的囚犯是正式收编的军兵,三百年一次的君王之战马上开幕,加之流言四起,他们在终归效忠谁的问题上摇摆不定,同时他们与监狱之外也着各自的利益关系,甚至不排除里面有异己的伪装者,飞火大人对这些非同类的小虫子也只能见一个除一个。
如此的境况,稍粗心大意便惹来杀身之祸。
霆霓紧跟着她,边分析,她也很配合的在认真听,时不时露出惊讶、恍然大悟、思考等各种表情,恼火的是,霆霓知道她根本不以为然。
“你……”
她摆摆手,打断他的训话。
“霆霓,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评价魔界的吗?咳咳,魔界已经上千年没有和外界交往,根本不知道外头的秩序,那里可能就像蛮荒之地,危险、深不可测。”这是姐姐的原话,已经说得很客气了,“目前为止,我看到的世界是相当有秩序的,至少比预期的要好多了。”
“啊,谢谢!”霆霓也不懂为何要道谢。
“你或是你上一辈,还是从没有接触过人类的新生代魔族,不同阶层对异族,对人类都有他们各自的情结,我们是没办法干涉的。但接受了异族委托的我们,却间接承接了他们爱与恨的情绪。”
“所以不找到那个女人,你是不会罢休的?”
嗯,对的!
她给他一个赞!
“对重要的东西,我绝不会因为够不到而放弃的。”握紧手心,她突然加紧步伐。
“那当然!”谁不一样!他马上紧贴。
“你赶紧去找夫人,不要妨碍我。”她挥挥手,阻止他继续跟在她尾巴后。
看守只有义务带他们出去,可没有义务提醒石林最可怕的不单是迷路,而是掉进蜘蛛网里。这个石林早已成为了蜘蛛怪的巢穴,估计那些看守平时会把贸然闯入裂谷的魔族送来给这里的主人裹腹。
没有看守人的陪同,就算没有袭击者,这里一样危险,不,是更危险。
“你确定那个女人还在?”
“不知道,也许吧。”她从委托书得知有那么个女人,而魔界里也有传闻这里曾经出现过,当然得来看看。
只是道听途说也要来证实,他还天真的以为她折回来是发现天帚他们的踪迹。
啊——
一声惨叫从迂回的迷宫飘荡而至。
霆霓快步赶上,一手按着人类小孩肩膀。
“你那个织布师,就算有也早成为蜘蛛的口粮。”
闻言,她拉下脸。
“没办法,先找蜘蛛,我知道了。”她拿开五指,手心窝着一只棘腹蛛。
这该不会是雯的昆虫魔兽?
“你——”一早就有他们的线索。
她坐下时摸到的,小蜘蛛被蛛网缠住晕过去了,霆霓和看守人决定往右走时,她一时也没主意,可是走了一段时间,没再发现雯留下的信号,也确定他们和袭击者往左拐了。
“他们当中有人被尖角划伤了,应该很疼吧,说不定还流血了。”
突然说这个,跟那个有什么关系?
“我们寻着惨叫声找就是了。”霆霓正想拎着她走,玥溜得比他还快。
哇啊——
是雯的惨叫声!
“那边!”她兴奋指着惨叫的方向,转身消失在下一个分叉口。
霆霓紧紧跟在她身后,不是很能跑吗?刚刚还要死不活的,哪里来的精力?
循着凄厉的声音,在一块巨壁后,视线豁然开朗,在一堆碎石环绕的中央,他们看到一个湖,碧绿得如冰冷的翡翠的湖。
在湖的上方是一个囊括湖面的蜘蛛网,披着一身白毛的巨型狼蛛盘旋之上。
天帚四人被有两根手指粗细的蛛丝捆绑在湖边,旁边还有一个陌生面孔,他被蛛丝绊住了脚,他们正不约而同看着另一个陌生面孔,这两个便是袭击看守人的魔族。
鲜血掉落湖面,一圈一圈的波纹扩散开来。
它一口扯掉食物最后的上肢,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咬下去,余光瞥见呆呆地看着它,肚子咕咕叫的巫女。
淑女的睡相和吃相都不是能被窥视的,它害羞地合上嘴巴,悄悄放下手臂,整理好仪容才顺着蜘蛛丝来到蛛网的边上,就是湖边。
“今天的食物很丰盛。”它伸出舌头正要尝舔。
“阿拉克涅?”玥不太确定的轻声唤道。
舌头的动作停住,八只眼珠惊愕得定住,久久没有回过神,直至她再次呼唤。
“你是阿拉克涅吧?”
阿拉克涅、阿拉克涅、阿拉克涅……难以言喻的痛楚在身体蔓延开来,这个名字,它的名字,长久积聚的辛酸、委屈化作晶莹的泪水灌满八个眼眶。多少年了,它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到别人呼唤它的名字。
“你认识我吗?”它咽喉梗塞得厉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随着声音落下的是泪水。
“从现在开始就认识,我一直在找你,阿拉克涅。”她抬着头,再次轻声呼唤它的名字,并伸出手。
蜘蛛把毛茸茸的前足放在她手中,下一秒,它已经把她抱在怀里。
“你是谁?为何我无法拒绝,你全身散发着让人抗拒不了的香味。真是可爱的小孩。说吧,你想得到什么?”
霆霓怔住,错觉吗?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蜘蛛也是可以很慈爱。
“我想要织绘。”
“没问题,我会为你编织你想要的图案。”
“真的吗?那,我想要你和雅典娜打赌所编织的诸神的丑闻。”
霆霓侧目。
阿拉克涅放开她,面如土色,惊慌得在蜘蛛网上乱窜起来,最后停在苟然残喘的魔族边,胡乱地啃食。
一阵又一阵的哀嚎,直至头颅被吞进腹中才停止。
不知何时跟上来的晕子看守,感到眼前一黑,又晕过去了。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诸神的丑闻,就是那些东西,它从一个妙曼的少女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怎么可以让恐怖重现世上?
“这,这,当年已经被销毁了,抱歉,我的孩子,我不能满足你的愿望。”
“那你重新编织给我吧。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取呢?”
“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我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你现在还很恨雅典娜吧。”
“是,我恨,恨不得把这些蛛丝勒在她肥厚的脖子上。我从来不用毒液毒杀猎物,因为我要生吞活剥。先是脚,然后是手,即使没有身体,头颅还是能喊出凄厉的叫嚷。这就是我所希望的,那个婆娘最终的下场。把那些不知死活的魔族想象成雅典娜,一边欣赏她的销魂叫声,一边享用她。”
狼蛛发出狂暴的笑声,悲哀而疯狂。
吓得脸色苍白的魔族用尽全身力气扯断了蛛丝,转身往石林逃去。
“你的食物跑了,要去追吗?”
“不用,他逃不出去的。而且还有很多。”
余光落在天帚他们身上,他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是风之国,迅飚陛下的客人。”雯冒死说道,虽然最后才是她的。
听到迅飚的名字,阿拉克涅愣了一下,羞红着脸扭捏起来。
“迅、迅飚、陛下吗?他会来石林吗?来看、不,来迎接他的客人吗?”
一般情况下,当然——
“会的。而且他会亲自前来,答谢阿拉克涅长久以来对风之国的安宁所做的贡献。”
“他真的、会答谢我吗?不记仇我饿得慌的时候把他的属下也吃掉了?”
“当然。只要你把诸神的丑闻的织绘给我,他甚至会给你一个吻。”
吻、吻、吻……
“等一下,我真的能相信你吗?”阿拉克涅突然机警起来。
“当然。这位是迅飚陛下的盟友,只要能促进世界和平,他都会劝服迅飚陛下尝试。何况,这只是给阿拉克涅你的谢礼。”
霆霓瞪着她,信口开河的本事也没谁能及了。
“我愿意,我愿意,那些破玩意,全部给你都可以。”
恋爱中的人真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