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孩子们都被赶进房间去,我被带到了院长的房间。肖院长把她小床上的被褥掀起来,这不是床,是手术台。
院长把我放在上面,手和脚都用牛筋做的绳子捆在台子上。没有感情的对我说:‘老老实实待着吧,不用费尽心思了,认命吧,这是你的命,你得认’。
嗤笑了一声继续说:‘以为自己装的很好?装傻都不会,连我家栓子一半都不如,费尽心机,全是自作聪明。不过你还有点本事,怎么进到我房间里的?栓子告诉你的?那天晚上也是栓子故意支开我让你走的吧,看来栓子还是真把你当朋友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就算让我死,也不能让我死的不明不白,我不甘心’,我虚弱的看着肖院长。
院长冷笑着:‘你想知道?快死的人了,知道太多会死不瞑目的,你错就错在你是你,你如果不是你,就不会死。不甘心?这世上不甘心的事多着呢,那就不甘心吧’。
院长拿起柜子上的一把中草药,转身要离开,‘那罐子呢,罐子你们藏哪了?总不能凭空消失吧,还有你们是算到我会在医院里闹出问题,提前藏好了?罐子里装的是心脏吗’,我执着的问道。院长没有回头,打开门把门带上,咔的一声,锁上了。
屋子里很黑,一团黑,我都感觉不到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有无数个问题,不重要了,我输了。我累了,就这样吧,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呢。
鲜活的生命突然消失,突然变成一堆黄土,是我们大多数人难以承受的,可是这是一条必经之路,对于我也是一条解脱之路。不知怎么我笑了,莫名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终于能全身心的放松自己,安静地等待着裁决,不用每天苦心孤诣想方设法的谋划生路,这感觉也不错。
我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咔擦一声,锁开了,有人进来了。啪的一声,灯打开了,一瞬间的强光刺的我睁不开眼,是谁,院长吗?
‘来,吃点东西,钟阿姨给你做了好多肉,哧溜哧溜’,是栓子的声音。我适应好一会才睁开眼,栓子拿着碗过来坐到床边,‘我一直想不明白,栓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有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不知道栓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栓子笑了笑,与之前见到的憨憨傻笑不同,很平静的笑:‘这重要吗,你不还是被奶奶捆在这里,至于我为什么帮你,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是我的朋友’
我有点想笑,‘朋友?我只是利用你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栓子喂了我一口肉,望着我说:‘那有什么关系,我拿你当朋友就行’。我不明白:‘为什么,就因为我分你肉吃?替你出头?’。
栓子疑惑的看着我:‘朋友不就是这样的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且你利用我,只是想活着,又不是想害我,我也愿意帮你。在这院里过了十几年,他们都喜欢欺负我,我也不和这些人计较,和一群死人计较什么。可是你不同,你没有欺负我,每次我和你打招呼,你也都笑着回我,我很早就想和你做朋友了,可能是你长的好看吧,嘿嘿,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下去’。
‘你能不能活下去?院长连亲孙子也要杀?’,栓子笑了笑没有回我,继续喂着肉。
我本来已经灭下去的生存欲望,又燃了起来。‘既然你把我当朋友,能让我死个明白吗,罐子里装的是心脏吗,院长要这些心脏做什么用,救你?既然是要救你,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不能带你去看病吗,再说这些人的心脏都装在罐子里还能用来救人吗?杀了这么多人睡的好吗,难道你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吗,还是说你们喜欢杀人取乐?张大爷他们都是你们的帮凶吗?他们为什么要帮你们?’我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有点喘不上气。
栓子放下碗,沉默了许久,我失望地以为他不会回答。‘罐子里装的是心脏,但不是用来救我的,医院看不好我的病。心脏装在罐子里才能保存好。一开始有负担,很害怕,睡不好,杀的多了就习惯了。杀掉那些欺负我的人,我很开心。那些人是帮凶,奶奶让那些人也沾了血,还给了一大笔钱,然后他们就心甘情愿了’栓子的话很平静,说的很慢,也回答了我所有的疑问。
解开了我一部分问题,又有新的问题,‘不是用来救你的,那是干嘛的,有人要这批心脏?那股特殊味道的中草药是用来干什么的,还有院里哪来的这么多钱给他们封口’。
‘我不知道,奶奶说你刚被送进来的第二天,那时孤儿院几乎要开不下去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收留了你。你来的第二天,有个人来了院里,他说能给奶奶一大笔钱,还能救我的命,但是要替他做一件事。’话说完了,栓子的碗也空了。。
‘你见过那个人吗,什么样子,为什么我来的第二天,这个人要你们做这件事?’,我更加地迷惑了,这件事和我有关系?怪不得那种古怪的味道我感到熟悉,这个人要这么多心脏用来干嘛,他要对我做什么,所以这些事全都是针对我的?我头要炸了,一团迷雾笼罩着我。
栓子摇了摇头:‘没见过,奶奶也没见过,身材瘦瘦高高的,他总是遮着脸,不过身上的味道和这中草药的味道一样,没那么浓,很淡很淡,凑近才闻得到’。看来我是主角啊,这一切的一切目的都是我,‘你休息一下吧,不要想着跑了,跑不掉的,少吃点苦头,我走了’,栓子拿起碗站起来要离去。
我对着栓子的背影说:‘那么多人死在你们手上,你真的一点都不内疚吗,你真的能睡好,不做噩梦的吗?连医院都看不好的病,你凭什么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能治好你?我知道肖院长是没打算活着的,但是你即便被治好了,背着这么多条人命,后半辈子真的能心安地活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刺激到他了,栓子有些激动,‘谁不想活着,你不想吗,凭什么你们这些人就能安心地活着,而我要去死,凭什么,这院子里有几个好人?都是些人渣,垃圾,废物,他们凭什么活着,不如死了好。我为什么要内疚,我为什么要做噩梦,啊,为什么。我只要活着,活下去。别跟我讲什么道德法律,现在道德法律能救你吗,能救你吗?蝼蚁尚且偷生,我是个人,这有错吗?没错,我没错’,栓子的脸因为充血涨得通红,身子抖个不停,好一会,他平静下来,关了灯,锁上门走了。
栓子还活着,可是我知道他已经死了。
房间里又黑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安静,虚无。栓子回答了我一些问题,又给我带来更多问题,想不明白,也不用想了。都要死了,想这些有什么用呢。我放下所有的思绪,美美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