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坪村。
观音庙正热火朝天的盖着,因为出钱盖庙的人是骆大将军,所以骆铁匠几乎每天都泡在这里,跟工匠们一块儿做事,顺便监工。
骆风棠给了工匠包头一笔额外的伙食费,让他用那笔钱去解决工匠们盖庙期间的吃喝问题。
但凡这些工头们,自己做工头带人干活,烧饭烧菜这些差事都是用自家婆娘或者姐妹媳妇啥的,主家给钱,多多少少也能从这里面抠一点油水下来,再不济,也解决了家里人吃喝的问题,能给家里省一口粮食便是一口粮食嘛!
大家伙儿各得其所。
村子里,刘氏把自个在镇上住的那屋的钥匙拿了一根给杨华明,“去吧,去镇上买菜,蔬菜瓜果不用买,到咱自家的摊位上去拿就行了,要买的是荤菜,还得打酒。”
杨华明接过手里的钥匙:“我去镇上买菜,你把这钥匙给我做啥?你那屋里还有荤菜啊?”
刘氏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屋里没荤菜,可我屋里有钱啊,没有钱你拿啥去买荤菜去打酒?”
这话若是搁在从前,那可真是杨华明梦寐以求听到的。
可如今,他却不乐意听了。
将钥匙扔到旁边的桌上,他拉下脸来:“小看人,我杨华明如今不赌不嫖的,赚的钱一分一文都攒着呢,要是置办两桌饭菜都不行,我还是个爷们吗?”
刘氏嘴角扬起,打量着面前昂首挺胸的杨华明,一脸讥诮。
“得了吧,狗改不了吃屎,不赌不嫖,可也保不齐那钱落到张寡妇李寡妇那些人的口兜里去了,你还是去拿我的钱买菜吧,别到时候抠抠缩缩的惹人笑话。”
刘氏吧钥匙重新塞到了杨华明手里,杨华明是真的恼了。
一把拽住刘氏,强硬的把钥匙塞了回去,“老子说不要就不要,可不能让你这女人给看扁咯!”
他转身就走,刘氏在后面喊他,他头都不回。
刘氏跺脚:“这个榆木疙瘩,老娘懒得理你了!”
“姓刘的你是谁老娘?老娘才是他老娘,你别瞎咧咧!”
刘氏光顾着跟杨华明赌气,却忽略了端着手坐在东屋门口晒日头的谭氏,这不,被谭氏呛上了。
不到万不得已,刘氏尽量不去招惹谭氏。
“这不是被他气到了嘛,口头禅呗……”她呐呐解释。
谭氏哼了声,抬起两只鼻孔瞪刘氏:“口头禅也不行,想跟我抢辈分,门儿都没有。”
刘氏愣了下,在老太太面前真是啥话都不能说,鸡蛋里能给你挑出骨头来。
刘氏能让谭氏一回,却不会让第二回,反正她也早就不是老杨家媳妇了,怕个啥?
“我该说你这老太太想多了呢?还是给自个脸上贴金?抢辈分?哈,就算你想跟我拜把子我都懒得要呢……”
谭氏霍地一下站起身,用手里的拄拐指着西屋这边眼,扬声喊:“你说啥?谁要跟你拜把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刘氏抬手拢了拢头上的发髻,扯着嘴角了怪笑:“再说就再说,我还怕了你不成……”
“娘!”
身后突然传来三丫头虚弱的声音。
刘氏转身,看到三丫头单脚落地扶着门框站着,另一只蜷缩起来的脚上还打着绷带,刘氏吓了一跳:“我的小姑奶奶,你不跟床上躺着咋跑下地了啊?这要是磕着碰着了可咋整?快快快,我扶你回去躺着!”
顾不上跟谭氏的战斗,刘氏赶紧扶着三丫头缓缓回到了床上,让她躺下,又小心翼翼扯过一床薄被子给她盖在身上。
外面院子里,谭氏还在数落刘氏。
刘氏的脸色渐渐变得不好看,盖被子的动作也加快了。
手腕突然被三丫头握住。
“娘,你给我一个面子,这趟就别跟我奶较真了,好吗?”三丫头仰起头,依旧苍白的脸上写满了请求。
刘氏道:“不是我不给她面子,先前的事儿你在屋里也听到了吧?她那就是存心找茬,我不站出去说几句她还以为我怂了她呢!”
三丫头轻轻摇头:“娘,你是晚辈,而先前那些争辩说到底也不是啥了不得事儿,言语上的几句输赢有那么要紧吗?你别出去,让她嚷嚷几句,自然也就熄火了。”
“三丫头,我可是你亲娘咧,你这是帮着你奶来压我啊?”
三丫头笑了,“娘你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想让你卖我一个面子,你想啊,我这趟出事,我奶也是急得不行。”
“我更急,我好几回都晕死过去了。”刘氏忿忿道。
三丫头轻轻揉着刘氏的手:“所以说啊,在关心我这一点上,你们都是一样的啊。”
说到这儿,三丫头凑近几分,压低了声道:“再说了,昨夜我奶过来看我,还偷偷给了我一个红封呢,说是让我买东西吃的。”
“当真?”刘氏的眼神瞬间亮了,目光如探照灯似的在床上四处巡过:“红封在哪呢?快些拿出来我瞧瞧里面装了几个子儿。”
“那娘得答应我,今个这事儿揭过去了,即便回头我奶唠叨这事儿……”
“我就当她是放屁,或者我当自个耳聋,这总行了吧?”刘氏拍着胸脯保证,“那啥,快把红封拿出来娘瞧瞧,压岁钱都没接过她一个子儿的,我倒要瞧瞧这红封里能包几个子儿!”
……
杨华明黑着脸到了村口杨华忠家借马车。
杨华忠二话不说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去给杨华明套马车。
孙氏打量着杨华明这脸色,试探着问:“这是咋啦?跟谁吵架了?”
杨华明撇撇嘴,没好气的道:“还能有谁,自然是刘氏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婆娘。”
狗眼看人低?
孙氏哭笑不得,“你别乱用词儿啊,四弟妹要是真是你说的那种人,早就改嫁了,她自个生意做的不错,镇上也是有一些想要续弦的小掌柜对她有意思的,可四弟妹就是不松口,这是为了啥,别人不懂,你还不懂么?”。
孙氏一番话说完,杨华明脸上的黑雾就跟被风吹开了似的,整个人都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