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夺拱拱手,“谢谢斐爷的安排。”
罗宇泽则嘿嘿一笑,“不速之客跟随,不扫兴乎?”
“哎?”斐爷冲罗宇泽摆摆手,“你是小罗吧?吴夺说了和你一起来,怎么能是不速之客呢?”
随后,吴夺和罗宇泽跟着斐爷进了包间。
而那个中年人司机却还站在门外,斐爷招招手,“阿森,进来一起吃吧,没有外人。”
“斐爷,我不饿。”被称为阿森的中年人应道。
“你进来坐下,吃你的,我们聊我们的,不用管我们,难不成你不吃晚饭了?”斐爷提高了声音。
“好!”阿森还是跟着进来了。
圆形餐桌上,已经上了凉菜,他们进去之后不久,热菜也开始一道道上了。
“来来来,边吃边聊。”斐爷举杯,“第一杯,迎宾酒。”
在菜上齐之前,聊的都是闲散内容。菜很快就上齐了,阿森嘱咐服务员不要再进来了,同时关好了包间的门。
阿森的话确实很少,但却也不拘谨。虽然貌似斐爷的助理,但他们的关系显然不止于此。
“吴夺,你这次来,是有什么大活儿想让我接么?”斐爷放下筷子,喝了口茶,点了一支烟,进入了正题。
“是想让您接个大活儿。”吴夺应声之后,也点了一支烟。
“难道你要做很多东西?”斐爷笑了笑。
“怎么说呢?”
“不知道怎么说,那就一股脑儿全说了。”
“好吧。那您多点儿耐心,我给您说道说道。”
“看来还不简单哩。”斐爷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想听的。”
吴夺便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不只是请斐爷来鉴定和做仿古瓷的事儿,自己的全盘计划都说了说。
听完吴夺所说,斐爷沉默了片刻,而后才长叹一声:
“如果现在让我年轻三十岁,我自己都想干这个事情了!好事情啊!可惜······我现在老了。”
这听起来好像是婉拒。
吴夺笑了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或许在您百年之后,斐字款仿古瓷,会和那些名窑一样,成为经典的传世品。”
“你真会说话!”斐爷也笑了笑,“人死留名,也是一种莫大的慰藉。”
“这事儿吧,我本来想在瓷都多住几天,慢慢和您聊的。姜还是老的辣啊,您三言两语,就让我直接一下子和盘托出。”吴夺接口道。
“吃菜吃菜,边吃边聊,倒是我把节奏弄乱了。”斐爷又招呼罗宇泽,“小罗有啥想说的,也别绷着,随便聊。”
“我确实饿了,这只瓷泥煨鸡,一半让我给啃了。”罗宇泽擦了擦嘴,“斐爷,我现在特别想说一句话。”
“但说无妨。”
“好嘞。”罗宇泽笑道,“那就是不管您参与不参与我们这事儿,以后我找您买东西,能不能给个最低折扣?”
“哈哈哈哈。”斐爷大笑,“没问题。”
吴夺知道罗宇泽是在调节气氛,便也笑道,“斐爷如今做的东西,比之从前,那可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价值上自然水涨船高。”
斐爷没接这个话茬,而是深吸了一口烟,又眯着眼睛看向吴夺:
“你说,做旧和作假,有什么区别?”
吴夺也吸了一口烟,想了想才慢条斯理说道:
“做旧,是把新的东西变旧,也就是仿古,这纯粹是一个过程,不含目的。
作假,是让假的东西尽最大可能像真的,看起来也是一个过程,但却包含目的。
但不管是做旧还是作假,只要有了这个过程,东西出来了,最后都有可能坑人。
说白了,坑人的不是东西,而是人!
就拿咱们瓷都来说,有不少人说是遍地假货,但为什么不被查处呢?因为人家是做旧,是做仿古瓷;甚至,相当一部分在出售之时,也没按照古代真品的价格来。
烧瓷器不违法,做旧仿古也不违法。
但是有人买了之后,按照古代真品的价格来卖,同时千方百计让买家相信这就是古代真品,这就把仿古变成了作假。
作假确实是违法的,但却又很难以法制裁。
这里头就因为艺术品的价值不受物价限定。即便是现代画家的作品,也有卖出天价的,它肯定不是纸和墨值钱。
那就算是仿古瓷,也可以作为艺术品,同样价格可以定得很高,只要有人愿意买。
就连拍卖行,都没有法律上的保真义务,真真假假你自己看,看不准没人逼你买。
所以,在古玩行里,眼力为王。
所以,在古玩行里,规矩重要。
这古玩行的规矩,是这个特殊的行业历经千百年,反复碰撞锻打出来的,而且一直在不断完善。虽然很多地方和法律并不相合,却是最适合古玩的鉴定和交易的。
当然了,不守规矩的人有的是,这也很正常。就连违法犯罪都不能禁绝,何况行规······”
说到这里,吴夺不由停了下来,因为都在听,很安静,貌似气氛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啊,好像扯远了。”吴夺停了之后又补了一句。
“不!说得很好。”斐爷抬抬手,“我们仿古匠人,大多不善言辞;古玩商呢,逐利善谈的多,大部分却不是真正地迷恋古玩。”
斐爷说着又看了看吴夺,“你啊,是行里吃好饭的料。”
吴夺还未接话,罗宇泽却已起身举杯向斐爷敬酒,“这么说,您老答应了?”
斐爷举杯相碰,却道,“小罗是个市场型公关型人才,不过这话说的有点儿强扭我这老瓜了!”
吴夺也起身举杯,“斐爷啊,您有啥想法,直说就行,总不能勉强不是?”
斐爷将杯子又和吴夺相碰之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才道,“这样吧,你不是想多住几天慢慢聊么?那就在瓷都先住下,咱们也随时交流,你们该逛逛也逛逛,放松放松,我也好好琢磨琢磨如何?”
“多谢斐爷。”吴夺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斐爷能这么说,那就是八字有一撇,只不过他可能有他自己的一些想法,也需要梳理清楚。
当晚散局之时,斐爷告诉他们,房间已经订好了,就住这个酒店。
同时,斐爷也约他们明天上午去他的瓷窑和作坊看看。比起安排吃住,这才是最高规格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