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一声脆响，剑刃被格挡开来，随即又传来了更密集的金属碰撞声。
“锵锵锵锵锵……”
电光闪耀，火花四溅。
“对你们来说，活着何其简单！但对他们来说，活着，就是他们的全部！
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子女，全都依赖他们而活着！
舍弃了尊严，舍弃了自由，甚至舍弃了思想和人格，但我们就只是为了活着！
你却说没有感情，没有了血肉之躯，没有了追求与理想，就不配再活着！你有这个资格吗？！”
奈夫话音刚落，抓住破绽，一记重腿狠狠扫在了杰斯的左肩上。
铠甲碎片飞散，杰斯的身形向一旁侧飞出去，接连翻过几个跟头后，撞断了一根竖立的铁柱。
杰斯挣扎着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后，喘着气道：“人之所以称之为人，是因为人类有感知，有感情，有理想，有追求，如果这些都没了，那怎么还叫人！”
杰斯大声说完，再次挥着战锤砸来。
奈夫灵巧躲过一击，饮魔剑横着一扫，被杰斯用锤柄挡了下来。
电流激荡而出，在两人之间爆发开来。
力量相当，局势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杰斯盯着眼前的奈夫，紧咬牙关道：“情感和欲念，是人类进步的原始动力，维克托要将这些全部清除，那人类的希望，又在哪里？”
“人类的希望，在于思考，在于理智，在于克制！”奈夫针锋相对，语气坚定的道：“当底层人谈不起感情，当上层人只看得到私欲，它们就应该被全部摧毁！”
“锵——”
火花一闪，两人再次拉开了距离。
“一派胡言！”杰斯抬起战锤，重新摆出迎敌姿态，然后道：“没有情感，没有追求，皮尔特沃夫和祖安，哪来如今的科技，哪来如今的荣耀和如今的辉煌？”
杰斯说完，手里的墨丘利战锤上闪起了血红色的光芒，紧接着，一面更加宽阔高大的电流墙横亘在了训练馆的正中央。
电流墙内的闪电由苍蓝变为了金黄，另一边，战锤的尖端，已经凝结出了一团直径超过五米的闪电球，但颜色却是血红色的，而且还在膨胀，越来越大。
奈夫飞身跃起，他机械臂上的初原水晶也渐渐染上了血红色，小渣渣的橡胶保护层覆盖了他的全身。
无数血红色的能量粒子流萦绕在他的身旁，在身后铺展成了一个蝴蝶翅膀的形状，巨大无比。
下一刻，破茧振翅，恍若天神……
此时，斯堪维娜的能量已经全部聚集在了他的机械右臂上。
于是，当限制阀全开，能量输出瞬间就达到了峰值。
一串耀眼刺目的血红闪电爆发而出，将饮魔剑完全吞噬。
“呲呲啦啦——”
紧接着，一个带有闪电的血红魔法阵在饮魔剑的锋刃上方凌空展开，飞射出一道能量壮阔的苍蓝剑气，穿破屋顶，直冲云霄，将整个夜空都染成了蓝色。
杰斯看着天空中异变的奈夫，依然寸步不让，大声怒吼道：“未来守护者，守护的，就是人类的情感，人类的追求，人类的希望，还有人类的未来，我杰斯，愿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战！”
与此同时，奈夫也俯视着下面的杰斯，高声质问道：
“只会空谈希望与追求！
当那些穷苦百姓受尽压迫而死的时候，当那些挣扎的劳工为了自由而死的时候，当那些地沟孤儿被活活打死的时候，
你这个未来守护者，在哪里？
更美好的明天，又在哪里？”
杰斯抬起墨丘利战锤，爆发着恐怖能量的电球，对准了悬浮在空中的奈夫，最后一句呐喊，反驳道：“我不是神！我永远也守护不了所有人！”
奈夫高举饮魔剑，声如鸿鸣：“没错，你守护不了所有人！你守护的，不过是富贵者的追求，权力者的希望，不过是那些财阀富商们想要的纸醉金迷！
你守护的，根本就不是未来，不是明天！
你守护的，是现在这暗无天日的腐朽制度！！！”
…………
“电能震荡炮！”
杰斯一声嘶吼，直径足有十米的红色电球飞射而出。
黑色的雷光卷起无数碎石和泥土，向着空中的奈夫轰去。
“苍龙——斩！”
奈夫双手握住饮魔剑，从头顶重重挥下。
巨大的苍蓝剑气划破天际，直直劈向了半空中的红色电球。
“轰隆——”
耀眼的苍蓝剑气与血红色的电球正面交锋，无数雷光交织在了一块。
恐怖的能量互相对撞，冲击，震荡，爆发，消散，最后化作白茫茫一片的光芒，掩盖了视野中所有的一切。
苍蓝剑气的余波裹挟着闪电向四面八方横推过去，所到之处，所有的物质，无论是钢铁也好，泥土也好，全都湮灭在了那团巨大的光芒之中。
夜空中，光晕扩散，覆盖了整座皮尔特沃夫，天地间如白昼一般明亮……
当光芒散尽的时候，偌大的训练馆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中间是一个深达数十米的球形巨坑，就像陨石撞击后的痕迹一样。
周围的钢铁建筑也都变得支离破碎，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杰斯躺在巨型深坑的边沿，他还有意识，但身上的铠甲染上了一层焦黑，有许多模块已经破损不堪，一件件的掉落在地。
墨丘利战锤上的初原水晶碎片也失去了光芒，变得暗如灰石。
奈夫从天空缓缓落地，身后的能量翼渐渐消散。
他迈着沉重的机械钢爪，一步一步的走到杰斯的身前，随后挥剑，锁住了他的喉咙。
“动手吧，我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量。”杰斯看着奈夫，眼中没有丝毫慌乱。
“老师很敬重你的才能，但老师看得永远比你透彻！结束吧，皮尔特沃夫的未来守护者。”
奈夫说着，抬起手里的饮魔剑，又沉沉落下……
“不要！！！”
一道尖锐刺耳的呼喊声传来，带着哭腔，很熟悉：“奈夫同学！不要！求求你！不要！”
是维塞莉娅，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奈夫手里的剑锋停在杰斯的喉结处，没有再接着刺下去。
维塞莉娅已经一路狂奔着冲了过来，她满脸泪水，一个扑身，护在了杰斯的身前。
维塞莉娅张开双臂，抬头看着奈夫，眼中满是泪光，恳求道：“够了，奈夫同学，真的够了，求求你，不要杀害杰斯教授！”
奈夫头脑冷静，眼中冒着冰寒，杀意从他的机械指缝间流露而出，变成了一串串跳跃的电弧。
见奈夫再次挥起了剑，杰斯终于挣扎着支起身来，将维塞莉娅一把推开，大声怒喝道：
“奈夫·斯兰卡，如果你连她都要杀，难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只是漂亮的借口吗？
维克托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那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把无辜之人当棋子利用的败类罢了！”
奈夫手里的动作一顿，直直的盯着杰斯的眼睛，迟迟没有下杀手。
杰斯一声惨笑，接着道：“说我不过是空谈希望与追求！那你们又何尝不是把无辜和弱者挂在嘴边，干得却是更加肮脏的事情！”
最终，奈夫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饮魔剑道：“没错，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们，那和你们还有什么分别。”
说完，奈夫将饮魔剑收进了异度空间，转身离去，他现在要准备回祖安的事宜了。
杰斯见状，看了看维塞莉娅，长长的松了口气。
而维塞莉娅看着奈夫离去的背影，泪流不止，却又满眼柔情……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是奈夫左右权衡之后做出的决定。
杰斯有罪，但并不是非杀不可。
而且这场战斗波及的范围实在太大了，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就算现在杀了杰斯和维塞莉娅，自己在皮城学院的身份估计也难以再伪装下去了，到时候只会树立更多的敌对势力。
至少，如果维塞莉娅死在这里，吉尔帕拉家族一定会将事情追查到底，结果必然是与自己不死不休。
这还不是他目前打算面对的事情。
另外，更关键的是，若杰斯死在了自己手里，维克托就永远也别想再洗刷冤屈了。
他的目的并不是复仇，真的不需要做到这一步……
而与之相比，就算被杰斯和维塞莉娅揭穿身份，最多也就是被撵回祖安罢了。
凭自己现在的实力，一样可以与整个菲罗斯家族较量。
奈夫一直都很理智，从战斗开始就已经在权衡结局了。
毫无疑问，在维塞莉娅出面阻拦的这种情况下，收剑离开，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然而，就在奈夫刚刚转过身去的时候，杰斯又忽然叫住了他：
“你等等，维克托现在在哪？”
奈夫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那你告诉我，维克托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为什么？”奈夫一声冷笑，回过身来看着杰斯，道：“抱歉，杰斯，你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好吧，就算我没有资格，我只不过是想知道，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作为一个曾经共事过的……老朋友。”
奈夫看着杰斯颓然下去的神情，轻轻皱起了眉。
随后，他从异度空间内取出了那个日记本，扔在了杰斯面前，沉声道：
“所有的原因，都在老师的日记里，相信看过之后，你就会明白了，明白你们的肤浅与懦弱，明白老师的理想与苦衷。
还有，看完之后，记得还给我，否则绝不饶你！”
说完这话，淡光一闪，奈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处。
杰斯在维塞莉娅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来，捡起那个日记本，翻开了第一页。
“灾祸与苦难，拜倒于我的设计之下吧。”
杰斯看着这句话，沉默了许久之后，又抬起头来，看向奈夫离开的方向，沉沉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