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作者:西边有朵花      更新:2020-07-15 14:19      字数:2188

徐兰穿着深色斗篷,带着一队宫人前往猗兰殿。她奉太后命,召王美人前往长乐宫。

队伍前列一个小宫人快步走到徐兰身边,不安道:“兰姐姐,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我好害怕。”

徐兰轻声道:“不关我们的事,不该问的不要问。”这便是提点了。

小宫人闻言乖巧退后。

作为长乐宫地位仅次于大长秋的女官,徐兰自然是知晓些隐秘。只是宫中人多眼杂,眼前这多有照拂的同乡小姑娘也太年轻,实在不适合多言。

长乐宫女官到来,言明传太后诏命。王娡心下暗喜,只道是栗姬事败,计谋成功。只是她隐忍惯了,竟没露多少情绪。

倚兰殿大宫人极有眼色,上前去就要给徐兰递小香囊。香囊入手沉重,徐兰掂量了下,顺手便给了身边的小宫人。

徐兰动作并未避人,小宫人接的也坦荡。这一给一接,浑然没把自己当外人。无形之间,王娡只觉得脸被面前的女官打得生疼。

徐兰并不理会王娡和那大宫人难看的脸色,只公事公办,“美人移步吧。”

王娡此刻又是惊诧又是难堪,憋着一股气不好发作,只好自己咽了。

走出殿门,小宫人追上来紧靠着徐兰。二人俱是无言,一路行至长乐宫。

进殿之后,看见上位的刘启馆陶及窦太后,王娡依次行礼问安,“拜见陛下,太后,大长公主。”又与齐玉见礼,“栗夫人安好。”最后,面露为难看向颓然跪坐在大殿中央的许夫人。

王娡恭恭敬敬,却是没人理她。齐玉安安稳稳坐在席位上,她可是病人呢,不好劳神的。

王娡定定心神,试探问道:“不知太后娘娘宣召,所为何事?”

馆陶得了窦太后的授意,开口道:“王美人可知巫蛊?”

王娡表情显是被惊了一下,“宫中竟有人巫蛊害人吗?”接着便摇摇头,“许夫人并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栗夫人......”

齐玉冷眼看戏。

馆陶不想与她打太极,“王美人可知,胶东王遭了巫蛊之害?”

”什么?“王娡一脸震惊,“彻儿现在可好?”

王娡心里拿不准,若是许氏计谋成功,齐玉就不该依旧是这种目空一切的态度对她!

“还是说,王美人要装傻到底了?“馆陶实在恶心她了,能装会演,甚是害人!

”公主此言何意?妾知道彻儿昨日对栗夫人不敬,但他没有坏心,是妾管教不严。如今遭此横祸,求陛下严查!“

王娡心里已经凉了大半,但她说不准馆陶究竟是不是诈她。

在这一点,可见王娡心智之坚定,远超常人。

演戏讲究的是从一而终,王娡哀哀哭泣道:“彻儿怎么了?他才六岁,未曾得罪过旁人......太后,求太后救救您的孙儿吧!”

她话没说完,刘启已是摔了竹简:“竟是非要人将证据全摆到面前才肯招认!”

馆陶不耻道:“为人母,王美人怕是不配。”

刘启摔的,正是掖庭宫将将才送来的供词。

王娡的脸色,终于白了。她跌坐在地,豁然抬头,“陛下!这不是真的,是有人嫁祸于我啊!”

“证据确凿,美人还要争辩到何时?”齐玉有些累,想快点结束。

“王美人一直怀恨于我,昨日胶东王一事见罪,便挑拨许夫人前来告发巫蛊——若非大长公主心细如发,妾又恰好走运,还不知要沦落到何种地步!”

“铁证如山,竟是还想演戏吗?”

王娡说不出话来。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栗姬永远趾高气昂,她永远要被压在底下。

“一切都是他人一面之词,妾如何舍得害自己的孩子?太后与大长公主也是为母之人,试问妾又如何忍心啊!”

事到如今,只有咬死了不承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王娡真是嫉妒死了栗姬的好运气,备受宠爱不说,生下长子地位稳固;她也嫉妒死了许氏的好家世,出了事也不怕,自有母族势力为她兜着。

而她,连生两女,甚至牺牲了自己亲生的女儿才有了儿子,出身低微任人揉搓。

总有这么些人,瞧见旁人有而自个儿没有,便算作是上天的亏待,觉得谁都欠自己的。

窦太后早便厌了这场大戏,“许氏只算作帮凶。王氏之罪,罪无可恕。”

虽未明说罪名如何,到底是定了罪。

一锤定音。

太后身体乏累,表明了态度便交由在场之人处置。她后宫浸淫一生,实在厌恶的紧,便先行离去。

刘启淡淡开口,“许氏从今往后,闭宫自守。好好照顾胶东王,算是抵了你的罪。”

许氏闻言大喜:她还有母家,还有个白得的儿子。大汉重孝道,日后胶东王去往封邑,她不就是王太后?

和许氏的大喜过望相比,王娡显得死气沉沉。刘启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自己的儿子怕是要不回来了。

“王氏妄图以巫蛊嫁祸贵人,除去封号,贬为宫女子。”

尘埃落定。

齐玉眼见这一场大戏,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全齐活了,就差个谢幕了。

她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小小打了个哈欠,又困了。

看在旁人眼里,就是拖着病体还要自证清白的栗夫人终于撑不住虚弱的身体,显出晕眩之症了。

这个“旁人”,显见得便是刘启与馆陶。

馆陶从小受宠,长大又一路顺风顺水,生活养尊处优,自己手里又有实权,可以说是日子非常闲适了。

她心内不免感叹,幸好自己生为皇家女,而非皇家妇。

如今看来,像齐玉一样混的这么惨的也是世间少有。

刘启更不必说,心里全是愧疚。

自己亲自起身,要扶起齐玉回去休息。

王娡悄悄与心腹交换了个眼色。

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影,豁然是倚兰殿的宫人。

那宫人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刘启,“陛下真以为,眼前这人是栗姬么?”

旁边的许氏惊异瞪大了眼睛。王娡告诉她的那些话……难道不是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