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梦了无痕
回到馆驿,寿阳县令已经被好了几桌酒宴,以尽地主之谊。掌笠也没推辞,酒桌上还备了屠苏酒,为大家祛寒邪之气。
经过几天的紧张忙碌,这边的案子虽然没有什么眉目,但至少也算暂时告一段落,大家也的确该放松一下了。因此不管是掌笠还是王劭,都没有干涉大家饮酒。几天下来,兵部、工部、寿阳县捕快们,也日渐熟络起来,大家在酒席上推杯换盏、大口吃肉,好不热闹。
世族之家,好酒也是一种风范,王劭自然也不例外。这屠苏酒,入口即然有药辛入味,喝后自然比别的酒暖人,几杯下肚就已经有些微醺了。不知喝了多少,也不知喝了多久,酒席散去时早已醉意朦胧。
王劭躺在床榻上,竟然接着酒意做了一个梦,好长好长的梦。。。
不知何时,王劭感觉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身下的草软软的,艳阳刺得眼有些睁不开,他就这样半闭着双眼,张开四肢,懒懒地躺着,任暖洋洋的风吹过。一阵琴声不知从哪儿传来,接着他似乎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气飘过来,好香,好熟悉。接着仿佛感到一个白衣身影走过来,不问也知道是谁。他反手一抄,便抓到了一段轻盈的衣角。只轻轻一拉,那人便坐到了他的身旁。他说:“你来了。”没有回答。他感觉到一根修长的指尖轻轻地从他的额头沿着鼻梁一点点划下来,弄的他痒痒的。他恶作剧地暗想等手指划到嘴边,就张嘴咬住它,看他还跑的掉么。谁知手指滑到鼻尖时,停住了。王劭睁开了眼,一张比他还秀美的脸正对着他,如水的双眸正凝视着他,看的他心旌一震。王劭刚好伸手把那人的脖子勾住,那人却一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两人手拉着手,赤脚走在软软的草地上,伴着若隐若现的叮叮铃声,风吹起那人雪白的衣襟,露出一抹猩红色的裤脚。就这样,一直走了很远很远,仿佛路永远走不完。
忽的,梦境变了,不再是草畔之上。王劭发现自己到了一间似曾相识的书房。那人正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什么。他走过去,凑脸去笑着问:“在写什么?我教你呀。”(王劭的行草可是在册闻名的。)那人低低的声音说:“好。”于是,王劭绕过那人背后,右手把住那人握笔的手,手很凉很软,让他不忍用一丝力。王劭左手揽着他的肩。那人比自己还要瘦削,竟然整个身子被自己含在了怀里。一笔一画,两人的脸凑得很进,那人身上的香气再次袭进自己的鼻腔。侧脸看时,那人细长的睫毛在眼前忽闪,王劭忍不住轻轻啄了一下。正要再次亲近那人的脸颊时,那人呼地从自己怀里不见了。
王劭急忙环视四下,不见了人。他心一慌,正要叫。但见那人一袭白色长衣,端了一盏茶,站在他面前。王劭心一松,原来你在这里。他笑着说:“你怎知道我渴了。”那人说:“自然知道。”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端着一盏茶伸了过来。王劭故意说:“手写字累了,你喂我。”那人果真走过来坐到他身旁,茶盏端到王劭的嘴边,王劭并不张嘴,笑眯眯地斜看着那人,那人似乎领会了王劭的意思,把茶盏端起,抿了一口,凑过嘴,把一口清香四溢的清茶送入了王劭的嘴里。王劭此时心间早已颤得不行,正要一把揽过那人。梦一下子醒了。
四下漆黑无声,他蓦地坐起,喉咙一阵阵发干,王劭被自己如此大胆的梦境所震惊,脸上一阵阵发烧,他再次环视了屋内,确认并没有其他人在,这才长出一口气。可这梦为何如此真实,如此香甜,心还如百抓挠般难以明状,大腿间甚至还有一阵麻酥酥的余热感。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号称偏偏君子么,怎么吃了几杯酒,竟然做起如此龌龊之梦。他想到此,不仅抬手打了打自己的头。
平静了好一阵,王劭才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望着无尽的黑暗,心头竟然泛起一阵怅然。心能骗得过梦吗?三年了,那个人,你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