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第十四章荆襄酒楼
荆襄九楼,荆州城最好的酒楼,取荆襄九郡之意。楼高五层,整个店内以金色和红色为主,装饰豪华。现在正值为期三天的冬日祭,酒楼通宵不打烊,来这里的客人一直络绎不绝。虽然客人很多,但有钱好办事,掌柜给他们带到了最高一层的临窗雅座。这里可以鸟瞰荆州全貌。
三人不禁感叹,一个地方酒楼竟如此豪华,堪比王府,可见酒楼主人不简单。落座后张骁让酒保把拿手菜尽管上,酒自然少不了,热热的米酒一杯下肚,顿觉浑身舒畅,秋夜的湿寒顿散。此时的洛子一改往日的高冷,白皙的脸庞被这灯红酒绿映得泛起粉晕,张骁那本就粉扑扑的娃娃脸此时更是红里透粉,叔子不善酒力,好在这米酒不烈,也不禁多喝了几杯。喝得热了,三人索性脱去外衫,把几只空酒壶立在地板上,拿着竹筷玩起了投壶的游戏,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少年模样。
掌笠一行人自然住不起高档的酒楼,他们选了一家干净僻静的客栈住下。听说现在是冬日祭,也出来看看热闹。人群中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铃铛声,让掌笠心意一动。不知怎的,他最近总会听到那曾经熟悉的铃铛声,或许是办案太紧张,产生了幻听?几人找了家路边小店,叫了几个当地特色的炒菜,几乎都是辣的。好在军营出身的人不忌口,饭菜倒也可口下饭,还破例叫了几壶米酒给大家去去寒解解乏。
饭桌上掌狯问掌笠,接下来怎么查。掌笠说:“据报这幽冥船出现在荆水河畔,待会吃完饭,我们过去看看。”掌狯点头。
吃罢饭,掌笠让其他人回客栈,向店家问了路,便带着掌狯朝河岸走去。河边上也人潮涌动,因为冬至有祭祖风俗,不少人在河边放河灯,也有烧纸钱的。漆黑的河岸两边停了高高矮矮的不少船舶,河上漂着星星点点的光。沿着河岸二人凝视着暗处,掌狯问:“哪艘是啊?”
二人从上游一路走下来,眼见着两旁的人渐渐少了。猛然掌狯指着河对岸,低声说:“少主,你看!”掌笠凝神望去,只见河岸停着一艘比旁边的船高出不少的船。因为这里已经几乎没人再放河灯,所以很暗,看不清船的模样。“有何古怪?”掌狯眼力好,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他说:“这船感觉不像普通船。”好在不远处有一横桥,二人过了桥摸过去,近看那船通体乌黑,船舱内也无半点光亮透出,仔细辨认船舷上隐约有一块很大的被涂抹的痕迹。二人又往回走了三两条船的距离,看到一条小船亮着灯,两人在岸上喊,船舱里钻出一个老汉。掌狯上前施礼:“老伯,请问可知那边的船是何人所有?我们想找个大船运些木材过江。”掌狯特地说是运木材,这样老汉的小船自然运不了。那老汉顺着掌狯的手指,眯缝眼看了看,操着半生的官话说道:“你说那边那条大船啊。停在那里已经有几天咯,一觉醒来就停在那里。也不知哪家的撒,不见有人上下。你要不天亮再看问问。若找不到撒,我再帮你找别的船。”掌狯谢过。
回到客栈,掌笠立刻安排两人马上去河岸,轮流监视那艘船。
次日天还未亮,掌笠就带着其他人再次来到河岸。虽然河上晨雾蒙蒙,但已经有不少船家开始准备起航了。问当值的二人,夜里有无动静。二人说未见任何动静。见二人身上已被夜露打湿了,掌笠让他们先回客栈休息。正要再安排两人继续盯着。有人低声说:“看!”只见雾气中一条不起眼的乌篷矮船,徐徐划向这边,本来航道是在河中间,快接近大船时突然偏了船头,驶到大船的外侧船舷处停住。接着高高的船舷居然开启一块,小船上出来二人,把几大包东西递进去,几只手从大船的船弦处伸出接过去。递完东西,小船又缓缓划离大船,继续往前。这些都在瞬间完成,借着雾气和船少,基本不会被发觉。原来人都在底舱,怪不得上面没有任何灯光。看来这小船是运送补给的。
众人正盯着看时,掌狯却已飞速跑开,一口气跑到先前问话的老者船旁,见他已经起来,说了一句“借船一用”,不容老汉答应,就跳上船,扔给他一块银子说:“跟上前面那条小船。”老汉刚要发作,一看银子,立刻应了一声,调转船头,飞快地驶去。
这边手下的人拾起一块石头,咚的一声砍在船帮上,半天没动静。又砍了一块,还是没动静。要不成心不出来,要不就是船帮很厚,舱底的人听不到。里面有多少人,为何停在这里,一连几天不动?补给要靠小船补给?掌笠留下二人继续盯着。其他的就等掌狯回来了。
掌笠在房里不停踱步,日过三杆,掌狯终于回来了。掌笠递给他一杯水,他一口气喝完抹抹嘴,才说:“这船出荆水口,又兜了一大圈,才再次回来,真是狡猾。”
“查到哪家的?”
“船公老汉说,这船不是岸边船家们的。应该是某家大户的私船。这荆州靠大河,有些大户为了运些私密贵重之物方便,在河边直接挖个河道,直通自家船坞。”
“可知是哪一家的?”
“船公老汉说,小船回的是当地一个新进富户的船坞,此人姓夏,是近两年才冒出来的。也不知是何来历。”
办案不怕线索多,就怕没线索。有点蛛丝马迹就好顺藤摸瓜。掌笠准备午后先去府衙,打听打听这家姓夏的。掌狯负责继续盯紧那条大船。按理王劭也差不多该往这边赶的路上了。
同日,洛子三人又上街买了新衣,穿戴整齐,借了个店小二,帮忙捧着礼物,打听了凿牙先生的府邸,这才出门。幸好凿齿先生在家,洛子等人递上名帖在门房等候,不多时家丁说有请。三人随着进去。进了花厅,看见一位头戴文巾身穿鹤氅的中年人,想必这就是凿齿先生了。洛子深施一礼,说道:“晚辈颍川韩悦,拜见凿齿先生。”中年男子赶忙相搀,说道:“免礼免礼。你就是韩悦韩洛川?”一听韩洛川,旁边张骁一下子睁大眼睛盯着洛子的背影,旁边的叔子偷偷拉了拉他,意思是你别那么大惊小怪。
“我与韩康伯交好多年,你是他的世侄,自然也是我的世侄。”他提到的韩康伯,名韩伯,出自颍川韩氏,是当代有名的玄学家和训诂学家。韩伯虽修玄学,凿齿爱佛教,但二人甚是交好。
凿齿先生朝洛子身后看去,问道:“这二位是?”
“在下两位好友,结伴同游楚地。”洛子答道。
“在下谯国桓伊。”叔子施礼回答。
“在下前凉张骁。”张骁也学着他二人施礼道。
“原来你就是桓伊啊,早闻桓氏有一位精音律的少年。幸会幸会。”叔子腼腆一笑。这位凿齿先生没看张骁,看来对北江诸国侵吞晋朝疆域,还是有所介怀。
“此番来荆州,不知所为何事啊?”
“我等来楚地游历。恰好桓叔夏君偶得一拓本,特来请教先生。”
一听有史物,凿齿先生有了兴趣。叔子连忙递上一张纸,事先他已将金册上的字分三部分誊写在纸上,现在只拿出其中一张。凿齿先生展开一看,说:“原来是鸟虫篆。你们来对了。几年前我和几位好友还专门研究过这鸟虫篆呢。不过,这鸟虫篆形如画,看似相似却各不同。我们也只能破译少许字意。这样,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去书房去些东西给你们。”三人称谢。
凿齿先生出了门,张骁马上凑过来,小声问:“他怎么不理我啊?”叔子低声回答:“北江诸国占了大片晋土,这位凿齿先生是晋朝的正统史学家,听你说是前凉的人,自然心有不满。你就别出声了。”张骁撅撅嘴。
在花厅等候之时,忽听一声爽朗的叫声从院子传来:“你这老儿,整天躲在屋里忙什么呢,大好天气随我出来走走呗。”话音刚落,人已经进来了。只见此人身材魁梧,软甲外套了锦袍,挎着宝刀,武将打扮,往脸上看去,鬓发如反猬之皮硬扎扎竖起,眉如紫石般刚健分明,很像说书的口中张飞翼德般。来人进屋不见凿齿,单见三个陌生少年,一愣说道;“凿齿呢?”叔子赶忙解释:“凿齿先生去书房了。”那人上下打量打量三人,问:“你们是何人?”叔子忙施礼道:“在下谯国桓伊。这位是颍川韩悦,这位是张骁。”
“你是谯国桓氏的?”那人再次打量叔子。
“正是。”
“哈哈,好呀。我是桓温,咱们说来也算同宗同族了。”
一听对方称自己是桓温,叔子和洛子心中一动,他就是名声赫赫的桓温?这桓温所属龙亢桓氏,其父生前是宣城太守桓彝。自东晋渡江,王敦霸守荆州多年后,因谋逆被诛后,这荆州封给了前朝国舅爷颍川庾亮,庾亮与桓温的父亲桓彝交好,桓彝死后桓温也就投奔了庾亮,做了荆州主簿。而这龙亢桓氏是谯国桓氏分支,所以桓温才说他与桓伊是同宗同族。
此时凿齿先生已经抱着一摞书稿回来了,见桓温来了,也不客套说:“你又闲的无事了?。”桓温笑到:“我只是路过看看,哪有闲啊。不曾想遇见了我这同宗的小兄弟。他们来荆州,你也不告诉我,我好表表地主之谊啊。这样,晚上我做东,荆襄九楼,凿齿你带他们来。不打扰你们了,我还要巡江去。就这么说定了。哈哈哈”说完,桓温大踏步地走了。
凿齿先生看看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洛子三人对视一眼,原来荆襄九楼是桓温的产业,怪不得。
望着桓温的背影,凿齿先生说了一句很意味深长的话:“这荆州,就好比绝世的美女,英雄都想得到。得到了美女,就又想得天下了。”三人都未接话,他们还不是英雄,自然也没有英雄的报复和胸志。
凿齿先生好像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对三人毫无意义,于是转身对三人说:“这些是之前我们整理的一些关于鸟虫篆的研究。你们就好好研究吧。今日看不完也不要紧,不急慢慢看,我会交代下人,你们何时来都可以。我就失陪了。晚上我在荆襄九楼等你们,这桓温的面子不能不给。”三人施礼致谢。
张骁见凿齿先生离开,立刻脸沉了下来,生气地说:“怪不得你生的那么好看!原来你就是韩悦,韩洛川,洛川君!瞒我很好玩吗?”
叔子,此时已经恢复为桓伊,说:“在别人家能不能小点声,你也没问啊,怎么说我们瞒你?”
“你们欺负人!明明真人就在那里,你们居然还不点破我。相处这么多天居然也不告诉我,分明是看不起我!”张骁越说越气,小脸鼓鼓的,说着说着一双大眼睛竟似涌起泪花。
桓伊见状赶忙劝:“二十岁的大人了,怎么还要哭了?真不是成心瞒你,确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你。现在你不是也知道了么。”
“那能一样吗?哼,叫洛川很了不起吗,我还不稀罕呢。”
洛子,此时已恢复为洛川君,微微笑了一下,走到屋中的桌案前问张骁:“你有表字吗?”张骁本来还在生气,本不想理他,被他这么一问,竟然脱口如实回答:“没有,父王过世早,未给我取字。怎么啦。”
只见韩洛川提笔刷刷写了几字,然后吹了吹墨迹,拿到他跟前,和声说:“叫射天可好?”只见纸上悦然两个苍劲的行书大字“射天”。桓伊也借机缓和,赞道:“不错不错,你善弓弩,正好取这射字,够气魄。”张骁一看字,也心生欢喜,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拿着纸自言自语地说:“张骁张射天。”桓伊附和着:“以后我就叫你射天君。”张骁这才破涕为笑。
三人研究了一下午,才看了不足四分的书稿,完全没有头绪,不知不觉太阳西斜,忽地想起还要去荆襄九楼赴约,急忙匆匆告辞管家,说明日再来看,便直奔酒楼。
今日的荆襄九楼客人并不多,或许是天色未晚还未上座的缘故。刚踏入一楼大厅,就听到吵闹声,几个人正围着掌柜和酒保,言语中大致是客人想定包间,可都订满了,又不愿去雅座。只见其中一个粗壮大汉一把揪住掌柜的衣领,怒冲冲地说:“少废话,赶紧给我们腾一个包间,否则怠慢了我家公子,小心你的狗命。”见掌柜一个劲赔笑道歉,那人更得意忘形,竟然把他凌空提起,直接摁在了对面的柱子上,其余人也跟着起哄。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难道这些人不知道这酒楼是桓温的吗?
突然间,一只袖箭穿过那大汉的衣袖,箭头直插入酒保脑袋边上的柱子上。吓得掌柜一哆嗦,大汉也急忙抽回手。此时只见张骁左手拿着短弩,站在屋子中间。大汉一看居然有人管闲事。张骁微微扬起头,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那大汉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多管闲事,先给我收拾这小子再说!”众人一拥而上把张骁团团围住,只听的噼里啪啦几声,四五个人就趴在了地上,围观的客人都哄笑。大汉一看同伙挨了打,立刻举拳就上,被张骁左手一抬,用短弩磕开,右手快速打在了大汉的小腹,大汉措不及防地挨了一下,“哎呦”一疼弓腰缩回身子,张骁的短弩顺势横扫,打在了大汉的脸上。那短弩别看小,可是精铁所打,就算张骁只用了三分力,也抽的大汉着实不轻,。他捂着半边瞬间肿起的脸,刚要再上,只听一声冷冷的河南官音响起,:“莫再丢人。”
大家都顺着话音望去,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后面又跟着两名家丁模样的人。只见他身着宝蓝色公子衫,上面用五彩的金线绣着汉虎软纹,腰带上嵌着数颗美玉,一张年轻秀美的青白色长脸毫无血色,仿佛久未晒过太阳一般,嘴角一直微微翘起,仿佛永远挂着一丝诡异地笑容,露着透着阴冷之气,虽生的一副美少年的模样,却有一头银灰色的长发,被乌金色的迎客冠束着。打扮像是富家子弟,但手里却拿着一根三尺有余的细长玉质烟管。
那大汉一见主子来了,立刻跑上前刚诉苦。那蓝衣青年用烟管挡开大汉凑过来的脸,依旧微笑着盯着张骁问:“是你打的?”张骁说:“这也算打吗?那就只能说他太不抗打了,我看你最好换一个抗打的奴才。”“好,那就换你!”话音刚出那蓝衣男子已出手。
只见他的烟管已化作武器,招招只点张骁的大穴,张骁左躲右闪用短弩护住上身招架着,但很快就有点应付不暇了。叔子见状怕张骁吃亏,抖开手中的牙扇,挡住烟管,插在二人之间,说:“这位兄台,这是酒楼,人家还要做生意,咱们这么打不太好吧。”
蓝衣男子依然挂着笑,说:“既然敢打,还怕我讨回公道么。”
桓伊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你替手下讨公道也没错,只不过是你这位手下对掌柜动粗在先。不如这样,我们今天就文打如何?”
“何为文打?”
“文打就是,不得损坏这里的一桌一椅,一杯一壶,一灯一盏,更不能伤及旁的人。如果违反了就算输。我们输了他就任凭你处置,你输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如何?”说着一指张骁。
“好!”话音刚落已出手,蓝衣青年身形一矮,一根烟管直奔桓伊的下三路,桓伊急忙侧身用扇子挡去,蓝衣青年顺势横扫后面的张骁,张骁见状马上跳起,躲过这一扫。蓝衣青年左右开工,完全不惧二打一。桓伊手中的大影扇也不是俗物,名曰无念,扇锋如刃,扇骨如钢。三人瞬间便战在了一处。
话说立的规矩是有些偏颇的,因为烟管比扇子和短弩都长,所以制约了蓝衣青年的施展,无意中碰到桌上一把茶壶,蓝衣男子急忙用烟管接住,又扔回桌上,算是没有违规,他也发现了自己武器的弊端,加紧了小心。
正打着,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楼梯上响起:“二打一,有失世家风范吧。”众人把目光从三人身上移开,连忙抬头看,从二楼的楼梯上缓缓走下一人,此人年纪也不大,身形消瘦,背着手,一身皂色紧身衣,金线掐边走线。“不如我来匀个公平。”说着他连跳几阶台阶,飞身加入战局,和蓝衣青年对战桓温张骁。见凭空多了个帮手,蓝衣青年挥舞烟管的手顿时抖擞精神,加快了攻势。
加入打斗的皂衣男子武功不弱,属于外门硬派功夫,拳脚带风力道十足,正好弥补了烟管长的弊端。看来短时间桓伊和张骁是赢不了对方的,除非对方碰到什么器物,违规认输。韩洛川不能坐视不管了,他也飞身加入打斗,只希望早点结束,别让凿齿先生和桓温将军来了看笑话。
韩悦和张骁围攻皂衣男子,桓伊的大扇应对蓝衣青年的长管。围观的人已经看不到具体招式,只见五个颜色各异的身影,游走于桌椅之间。打了一炷香的时间,竟未听见一件器物被打碎的声音,看到险处,在座的客人们是不是地发出惊呼之声。
酣斗之时,忽听的大厅内响起“啪啪”两声鞭响,清脆之极,响彻高高的厅堂上空,围观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响声吓了一跳。圈内的五人也不由得住了手跳出圈外。只见桓温不知何时提了一根粗大的鞭子站在二楼的廊下。只见他又举手朝空中抖了一鞭,又啪的一声清脆鞭响,示意众人,这鞭子是我抽的。
桓温大声说:“给我上来!”皂衣男子率先乖乖地低头走上楼梯,接着韩悦桓伊和张骁也跟上来。只有那位蓝衣青年仰着头眯起眼,嘴角依旧挂着那令人发毛的微笑,与楼上的桓温对视良久,两人互相看着,谁也读不懂对方目光中的意思。终于,那蓝衣青年冲着桓温挑了挑左眉,蓦地转身走出酒楼。桓温竟然觉得这个挑眉似曾相识过,盯着蓝衣青年的背影,低声和身边的随从说:“去查查他是谁。”随从领命悄悄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