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禹想不出化羽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在他眼中解释只有一个,于是便将目光移向百里孤,“百里孤!”
百里孤立刻明白虚禹这是以为是自己将这些告诉化羽的,而且他依然坚信当年雪儿把那半本《修元经》交给了自己。难道说正是这些执念让他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百里孤的心里依然不愿相信化羽所控诉的那些罪行真的是虚禹所为。
他向前走了几步,心中的惋惜和无奈透过那深沉的语气表露无疑,“那半本《修元经》的的确确不在我这里,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呢?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她。
不管我们曾经是什么关系,是我有负于她在先,所以,后来她选择谁我都只有祝福。我所知道的真相是她从未背叛过你,当年她来找我是要我帮她把腹中孩子变成凡胎,她只是觉得让孩子做一个凡人可能会更简单快活吧!我此生也只为她做了这一件事。除此以外,她没找过我,我没应过她。”
百里孤的声音很平稳,却似一场风暴席卷着虚禹的内心,他一直不愿意直视的内心。他看着百里孤的眼睛,里面没有嘲弄,没有不可一世,有的只是哀痛。
“那个孩子——”百里孤继续说道,“是鹤舞吗?”
虚禹愣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嘴角竟然露出一抹鬼魅的笑意。
百里孤叹了口气,“你一直以为她是我的女儿?那么,为了报复我,你对她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虚禹悠悠地说道,“当年那孩子降生,她竟然让自己的仆人偷偷把孩子带下山交给你。若不是那仆人改变主意把事情告诉我,我连那孩子的面都见不到。所以,当时我有理由确信这一定是你的孽种。
我约你见面,本想用孩子跟你做交换,可你却没有出现。我于是就将那孩子封在千年冰棺之中,想着以后或许有用。直到很久以后,我对那半本《修元经》的需要已经到了迫切的程度,而你始终避而不见。这时,我想到了那个孩子,便把她取了出来,将她养大。可现在你却告诉我她是我的女儿,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只能说——你们俩好狠。”
从虚禹的话中百里孤听不出丝毫的悔恨,而此时感到后悔的人反而是自己。或许,当年自己赴约,那孩子就不至于平白受了这么久的苦,可当时他并非不想去,只是半路上被截下,而这些他又怎能说得出口,即使如今都说了又有何意义?
百里孤无话可说,只有苦笑一声,内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
虽然对这段往事早已知道个大概,但听着当事人亲口说出化羽心中依旧不是滋味,尤其听到虚禹说曾把那孩子置于冰棺之内封存两百年便为鹤舞感到痛心不已。
显然,燕翔与尙轻对这些陈年情怨纠葛完全无感,他们趁这个当系已将密室勘察一番,并未发现任何暗格以及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燕翔转身来到虚禹近前,质问道:
“《修元经》在哪儿?”
虚禹冲着他抬了下眼皮,十分不屑地回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燕翔正要发怒,就听尙轻突然喊了句:“谁?谁在那边?”
众人这才发觉方才进来的暗门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立刻朝那个方位聚拢过去。只见一个纤瘦的身躯顺着墙壁渐渐滑下,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鹤舞?”化羽惊呼道便要上前。
“别!”鹤舞突然说道,“别过来!”
原来,这段时间鹤舞虽然在沉睡中但意识其实是清醒的,周围来过什么人,讲过什么话,做过什么她都清楚,只是困在虚禹的术法中无法醒来。她一直努力挣扎与术法做斗争,终于将其冲破。她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虚禹,那满腹的委屈甚至愤恨让她一定要找到他问个究竟,为什么他宁肯让自己沉睡也不愿去面对?
于是,她寻着上次的记忆走进密室,在冰室中看到打开的密道,便走了进来,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那些她想要寻找的答案似乎也不必问了,她突然感到茫然无助,自己的存在究竟有何意义,原来她竟是一个不被需要,也无人惦念的存在。
“你们让开,好吗?”她的声音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却让这几个人同时将身体侧到一旁。
鹤舞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然后迈进那扇门,朝着虚禹走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刻,困住虚禹的结界内突然金光一闪,随之结界应声而碎,原来,虚禹一直在暗中较劲,此时恰好冲破结界。他飞身而出,直奔鹤舞的方向,然后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同时另一只手卡在了她的脖颈上。
就在那一刻,鹤舞心中仅剩的一点火焰彻底熄灭了,她的心凉了,仿佛又回到了那寒冷的冰棺之中,或许那种冰冷的平静才是自己应有的归宿。
众人都被虚禹的这个举动惊到了,一是没有想到他能冲破燕翔与尙轻合力设下的结界,二是他竟然在已经知晓鹤舞身份的情况下依然拿她做要挟。当大家反应过来,虚禹已经冲出那道门随后将鹤舞向外一推。化羽飞身上前将鹤舞抱住,同时燕翔和尙轻也追了出去。
虚禹跑到半路突然化身黑烟顺着妖孔逃走,燕翔紧随其后也顺着妖孔追了出去。尙轻与百里孤从原路返回,化羽护着鹤舞跟在后面。
燕翔紧紧咬住虚禹不放,两股烟雾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终于在崖顶空旷处两股力量激烈地碰撞后产生一股强大的烟雾直冲云霄,才将他们分开。
虚禹看着燕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妖。这么些年竟然没有发现,隐藏得还真是好!”
燕翔也不屑地挑了下嘴角,“只能说明你的修为不够。”
“你究竟是谁?”虚禹大声斥问道。
燕翔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不知你还记得毕恒吗?”
“毕恒?”
“就是那只受了你的蛊惑,被你利用的虎妖。”
虚禹自然不会忘记,当年他是如何故意将《修元经》的事情透漏给妖族,然后诱其上山,他原本的目标是妖王,没想中招的只是个小喽啰。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忘利用一番,栽赃抹黑都是他的拿手戏。
虽然想起往事,但虚禹并不打算承认,于是回道:“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再者,妖有千万,我岂会一一认得?”
不出燕翔所料,对于自己做过的龌龊事虚禹果然不愿承认,于是提高嗓门继续说道:“那这个名字呢,青羽?”
说话时,化羽抱着鹤舞恰好赶到,青羽二字清晰地进入他的耳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