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半妖!”苍清尘微微然笑言道。

“半妖也是妖！”殇戈此时真可以说是掷地有声，“我仙家岂能收妖为徒？从未有此先例！”

“半妖是妖，那半人就不是人吗？况且苍奈已经学了百年仙家术法，并且修出新的灵元！幻虚仙君究竟是要他做人还是做妖？”

“你——是你们先坏了仙家规矩！”

“所以我们要讨论的是谁的过失还是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

眼看这二位上神你来我往当着自己的面也毫不相让，天帝不由摸了摸眉梢故意朝灵宝天尊看了一眼。

以灵宝天尊的资历看着他们两个还不是跟老爷爷看着孙儿们戏耍一般，但比较起来苍清尘可要比殇戈资深好几千年，就连先天帝都对他另眼相看，若不是后来自请下界立仙府今日在天庭之上也当身居高位。而且，以他对苍清尘的了解，他一向低调不惹是非却绝不是一个怕事的主，故而在心里头早就有了倾斜。

“那个，帝君，容老夫说两句？”

听灵宝天尊开了腔，天帝忙顺水推舟道：“天尊请讲。”

灵宝天尊于是一捋胡子说道：“我算是听明白了。那孩子是半人半妖。作为半妖犯过错也受了罚，妖元被封印；这才作为凡人被苍无境收为弟子，又修行百年，重新修出灵元，现在让他带着一身灵力重回凡间肯定是不合适的；可是毁掉灵元恐那孩子性命不保，他也没有过错，况我仙家讲的是度化苍生，故而依旧不妥。所以，能不能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

“折中”这两个字此情此景下其实正合天帝的心意，灵宝天尊果真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脾气还是摸得透彻，见天帝点头应允，便接着说道：

“我仙家的确没有收妖为徒的先例，哪怕是半妖。可是，却推崇万生向道，并非封死这些另类的脱胎换骨之路。如果我没记错，关于妖修成升仙也是有规矩的，所谓八十一御仙阵，四十九仙弩阵，十二剑仙阵，好像是通过这些考验还是可以得到飞仙机会的。”

此话刚出，苍清尘立刻应道：“还是天尊见多识广。”生生地把殇戈想说的话给挡了回去。

天帝听罢点点头，“如此说来我也有点印象。只是妖飞仙的亘古罕见，故而方才都没往这上面想。您这一提醒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天帝这话给殇戈头顶上一盆凉水直接浇了下去。

不想此时，一旁的道德天尊突然也开了口：“让这娃娃按照妖修仙的规矩考核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了，这几种阵法似乎都是幻虚境所长啊，不如就让这小家伙跟幻虚仙君回去，若是通过考评下次飞仙典再来不迟。”

天帝知道这是道德天尊顾着殇戈这一方主仙的颜面，好显得不偏袒任何一方，于是点点头，“嗯，那就这么定？”

苍清尘心中有数，所以紧接着就是一句“遵旨！”弄得殇戈固然心中不爽似乎只有跟着行礼谢恩的份了。

殇戈本想抓住化羽出身的这个错处当场办苍清崖一个难堪，或许还能就此给他安上一个罪名，没想就这么让天帝给大事化小了，不过转念一想，化羽不是他苍清崖的爱徒吗？如今落到自己手里，让他上天还是入地可就由不得他苍清崖了，为防意外，他故意紧跟着说道：

“下仙自当谨遵帝君旨意。只是，这小妖毕竟是苍无境的弟子，如果跟下仙回府，只恐无垢神君和流光司印心中会不悦，若是因此让两境之间生出嫌隙就不好了。下仙实在是有些惶恐。”

天帝心里话，你们两家的嫌隙还用得着这件事啊，这天庭之上还不知道你们私底下那点小九九了？但面子上还是笑言道：

“这不应该吧，苍清尘，你说呢？”

苍清尘早有准备，立刻应道：“苍奈既然去了幻虚就是幻虚的弟子，从此与我苍无再无瓜葛。今日，当着帝君的面，我向幻虚仙君保证，从此往后绝不插手苍奈在幻虚的一切修行。苍清崖那边我也替他担保。”

此话一出，天帝看着殇戈，眉眼里都在说：“看，这不妥了?”

殇戈见自己也没更多可以攀扯的了，于是说：“既然无垢神君都这么说了，那下仙自当不辜负帝命。”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殇戈虽然不满但还是觉得算是赢了苍清崖，他若是知道自己被苍无境二位“算计”了还不得呕得胆汁都吐出来。

化羽完全一头雾水，怎么临到了自己变成了幻虚的弟子？他从头到脚一点底也没有，只能四下寻找苍清崖的身影，难道师父真的不打算管自己了？

苍清尘看出苍清崖满心的不舍，对他低语道：“放手才是成就。你若是不断了他的后路，他就无法做到自己的极致。”

这些道理苍清崖怎会不懂，只是身为神仙有时候他也需要旁人踹他一脚帮他下定决心，于是点点头，“我明白。我只跟他交代两句，免得这孩子钻牛角尖。”

苍清尘表示理解，苍清崖这才出现在化羽面前，做了一个手势不让他开口，然后才说道：

“化羽，依照天帝的旨意你我师徒缘分就到今日为止。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你，无论身处什么境地遭遇什么都不要忘记当日你徒手爬上苍无崖的初心。这世上能够成就你的只有你自己，输了这里就输了你自己。”

苍清崖的手指戳在化羽心口力度很大，让化羽感到真切的痛。他看着苍清崖，想问他何时还能见面？但苍清崖不让他开口，所以他没有说。

但苍清崖已然懂了，他只淡淡回道：“他日你飞仙之时就是我们再见之日。”

苍清崖走了，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化羽知道他不能怪师父，但他忍不住还是会有一丝怨念。殇戈，那是断他双翅，封他灵元的仇人，比起断翼之痛和封印的羞辱他对这个披着仙家皮囊的家伙打从心底里鄙视，要让他拜在这样的主仙门下已经是大大的耻辱了，况且对方打算如何折腾自己还说不定呢。这才应了凡间那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鱼肉？呸！小爷我如今灵元已成，术法也学了不少，可不是当初那般弱小任欺了。就算到了幻虚，小爷依然要挺直了背昂着头过活，小爷就是要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