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迈特先给自己的女儿莎莉讲了几个睡前故事,等到小姑娘睡着后,迈特将一把长剑靠在床头,又将一把匕首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
他还去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房门是否反锁好了,并把一个杯子挂在门把手上,这样一来,如果有人想要开门,必然会把他惊醒。
做完这一切,迈特本打算回到床上休息,可还没离开房门太远,他突然听到了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迈特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他放慢动作,轻轻地趴在了地上,想从门的底缝瞥一眼外面的情况。
可除了能看到一点昏黄的灯光和制式的战靴外,他连具体有几个人都看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听见脚步停在了他房间的隔壁。
隔壁的房间是两位随军牧师的住所,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来找他们?迈特挪动身体,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听见了另一边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谁啊……?”
两名牧师中的一位年纪比较大了,睡眠很浅,这很小的动静好像就把他吵醒了,但随着这声疑问响起的同时,迈特听到一阵加速的脚步,然后就是老牧师的被捂着嘴的呜咽声和刀剑入肉的闷响。
“滴答!”
有什么液体滴落从墙壁上滑落的声音,迈特的心一下子紧了——这分明就是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起来,小心翼翼地从墙边摸了回来,坐在床边,一手护住自己的女儿,一手握住长剑,万分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房门,生怕有人闯入。
走廊上的动静没有停下,迈特这次能更清楚的听到什么东西在被拖曳,以及比来时更加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离他的房间越来越远,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噔噔噔!”
脚步声的其中一个飞快的走了回来,这一次,停在了迈特的房门前。
“咚咚咚!”
“迈特医生,您睡了么?”门外是个很年轻的声音,迈特记得,这是前不久来找自己看过病的下士卡尔的声音。
迈特本来不想回答,装作自己睡着了,但他房间里的煤油灯还没有熄灭,肯定是从门缝里漏出去的火光吸引了门外的“人”。
于是迈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他走到门边,低声道,“是谁啊?我的女儿刚刚睡着,请不要这么大声的讲话。”
门外的卡尔下士也很有礼貌的降低了音量,“对不起,迈特医生,真是打扰您了,我是卡尔下士。我是想来问问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刚才兴许是有只什么野猫之类的动物窜进了医生们的住处。”
“没有啊,我刚才还在给我的女儿讲睡前故事,没注意到有什么动物的声音。”迈特赶紧回答道。
“那真是打搅您了,希望我没有吵到您的女儿。如果看见那只小猫咪的话可以来告诉外面的守卫,我们来抓住他。晚安,迈特医生。”
“辛苦你们了。”
等到确定门口的人都已经走掉之后,迈特长舒了一口气,他背后的衣服以及被汗水浸湿。
如果说,前段时间还只是迈特的猜测的话,那么刚刚的一切,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坐在床边的迈特心如乱麻,不知道营地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究竟这些奇怪的士兵只占一小部分,还是说……
军旅生活了快十年的迈特现在也处于一个大脑完全宕机的状态,安全的营地极有可能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哪怕他带着女儿逃了出去,四周的山林里也危机四伏。
名为绝望的情绪开始逐渐在迈特的心里爬升,可当他看见自己女儿的睡颜时,这种悲观的心态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千万不能丧失希望,否则真的没有办法了。
迈特连续的进行了几次深呼吸,并用基础的圣光法术安抚了一下自己的心灵,试图重新冷静下来。
“我必须逃出去……不仅仅是为了莎莉,还得把这里的情况告知外界!”
他并不知道营地里有多少人变成了怪物,但联想到之前的一件件事,以及变得奇怪的指挥官维斯利,迈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些家伙为什么要大晚上的来刺杀牧师们呢?”
牧师们和普通的士兵到底哪里有区别?迈特能想到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他们会受到圣光的庇佑,能使用圣光的力量。
也就是说,那种影响并不能将受到圣光保护的牧师直接扭曲,这可能也是自己和小莎莉为什么没有加入他们的原因?
而又因为自己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牧师,并不如他们那么碍眼,所以今天晚上他才逃过一劫?
迈特突然觉得,自己的这种猜测很有可能就是事实,那也就是说,才加入这个营地没几天的萨萨里安,应该是最有可能还是个正常人的家伙了!
可这也恰恰说明了自己和莎莉已经身处险境,说不定等到明晚,甚至可能是今晚的下半夜,他们就会来把自己这个“异类”顺手铲除。
但医生和牧师的住处离士兵们的宿舍有一段距离,迈特没有丝毫的信心可以绕过门口的护卫和巡逻的守卫去找那个新兵。
这让他心急如焚,难不成就只能在房间里坐以待毙么?
“砰砰!”
熟悉的敲击声让迈特心中一悸,他赶紧握住长剑,紧盯着书桌边的窗户,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迈特咽了口唾沫,擦了擦手心上的汗,两手紧紧把住剑柄,朝窗户边挪了过去。
“迈特,是我!萨萨里安!”从窗边传来了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
这让医师一愣,可他并未放松警惕,万一萨萨里安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或者是别人假扮的,他和莎莉可就十死无生了。
萨萨里安没听到屋里传来动静,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他压着声音道:“今天中午,后勤砍柴的地方,两根雪茄。”
迈特思忖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打开窗子。
萨萨里安敏捷地翻了近来,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粗布短衫,靴子上沾着泥土,进入房间后,他迅速而又悄然地关闭了窗子。
看着举着长剑,警惕地盯着自己的迈特,萨萨里安面带苦笑,“我是正常人,不是那些怪物。”
“你也看到了?”听到萨萨里安的说法,同时发现他并未携带武器的迈特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萨萨里安摇了摇头,“我不是看到了,而是闻到了血腥味。”
“我记得今天并不是你轮班值夜,你是怎么过来的?”
“今天的确不是我值夜,我本来打算睡觉的——可外面一直有只该死的猫在叫,我就打算去把它赶走。”萨萨里安的神色凝重,“可我刚走出房间,就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
“我也是太迟钝了,走到房间外我才发现,整片树林都静的可怕,哪里来的什么猫叫声?再然后,我就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萨萨里安似乎都还对刚才自己看到的事情难以置信,他的表情和言语带着明显的震惊,“躲在灌木丛里时,我看到,卡尔他们……在啃食什么东西。”
“呕!”明白东西指的是什么的迈特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莫名的恶心感涌了上来,哪怕他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战地医师,一想到这种画面还是止不住的干呕。
“我想你是对的,营地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萨萨里安费尽工夫才绕开卡尔和巡逻的士兵,为了不惊扰到门卫,他只好选择爬到迈特房间的窗边轻轻地敲击窗子。
“我们现在怎么办?”迈特问道,毕竟在战斗和突围这方面,萨萨里安懂得肯定比他多。
“我身上没有护甲和武器,想逃出去,手无寸铁是不可能的。”萨萨里安正色道,他一个人的话,还有机会潜行出去。
可一旦带着迈特和他的女儿小莎莉,想不惊动守卫基本是痴人说梦。
“我的储物箱里有一套备用的皮甲,至于武器的话……你会用双手剑么?”
迈特的目光飘向了一旁墙上挂着的一把大剑,那武器对他来说太沉了,挂在房间里纯粹是个装饰品。
“虽然我很想说最好别拿重武器,但现在看来,总比没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