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海加尔山顶峰,不清楚第一道防线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泰兰德,也忧心忡忡地看着那半边被邪能云覆盖的天空。
她站在月神殿的瞭望台上,下方是正在疏散撤离的暗夜精灵普通民众,他们不少人面带惊慌,但更多的人是茫然无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祭司,平民已经安顿好了,他们会离开诺达希尔,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珊蒂斯……你也去避难吧。”泰兰德轻叹了一声,她早就清楚玛法里奥想要做什么,在战争结束之前,诺达希尔附近都不会安全。
“您在说什么呢,我会和哨兵部队一直守护我们的家园。”
珊蒂斯·羽月,哨兵部队的士官,同时,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泰兰德的养女。
作为上古之战时的遗孤,她的父母、亲人和朋友都死在了恶魔的屠刀之下,是泰兰德捡到了这个可怜的女孩,并将她抚养成人。
珊蒂斯很早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天赋,虽然没能成为和泰兰德一样的女祭司,但她却进入了哨兵部队,成为了一名骁勇善战的哨兵。
泰兰德摇了摇头,转身将手搭在了珊蒂斯的头上,就像她年幼时一样,“珊蒂斯,我和玛法里奥,还有那个人类王子,早就发现了,燃烧军团里有个不是能以数量战胜的对手。
面对那个家伙,派出再多的军队也是没有用的,联盟的盟友正拼尽全力地为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但当那个家伙彻底失去耐心之后,我们必须承担起最后的责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珊蒂斯,我知道你想亲手为自己的家人复仇,但不是现在,”泰兰德重新将目光投在世界之树上,她亲眼注视这这棵巨树的成长,而精灵们也受到这棵树木的庇护。
但泰兰德转念一想,对着神情有些低迷的珊蒂斯说,“如果你不想走的话,就在这里陪陪我吧。”
……
“泰兰德……”伊利丹坐在海加尔山的一处山崖上,从这里往下望去,正好能看见浩浩荡荡的恶魔大军,正朝着联盟的阵地冲击。
他对此毫不关心,手中握着一束仿佛刚刚才摘下来的淡黄色花朵,被锁在地牢中的一万年,他用仅能调动的魔力,维持着这朵小花的活力。
被兄长惩罚,被族人唾弃,这些对伊利丹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影响,从他进入艾萨拉王宫的那个时刻起,他就明确了自己的目的,哪怕是被所有人背弃,都不会动摇伊利丹的信念。
可在这漫长的监禁当中,伊利丹也并非毫无念想,哪怕是最为黑暗的地牢,也没法阻挡他回忆起万年前的事。
他已经步入黑暗了,但纵使再黑暗的地方,也有属于伊利丹自己的一点光。
他从来不会埋怨为什么泰兰德选择了玛法里奥,而非自己,就连他自己也清楚,泰兰德的选择,对她自己来说,才是更正确的。
只不过,伊利丹没法对这件事情释怀罢了。
伊利丹轻声叹息,他的面容从柔和再度变得凌厉起来,收好这朵留有珍贵回忆的小花,他拿起埃辛诺斯双刃,站在悬崖之上。
按理说,以伊利丹绝对不会以身试险,完完全全的利己主义思想,他在狩猎提克迪奥斯失败后,就不该再选择混进这趟浑水了。
可是作为恶魔猎手的伊利丹比谁都清楚,燃烧军团究竟投入了多少力量,有多么坚决的信心要踏平海加尔山。
而在无穷无尽的恶魔海洋当中,伊利丹甚至感受到了让自己都战栗不止的可怖气息。
如果在这个时候介入这场战斗,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恶魔们可不会因为伊利丹长得像个恶魔,就对他手下留情。
相反,对于背叛燃烧军团的叛徒,军团一向是非常的果决,根本不会给叛徒留下任何生还的机会。
只是伊利丹有不得不去搅这趟浑水的理由罢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那个哥哥可不是面对困境就毫无办法的废柴,玛法里奥肯定有办法解决当下的局面。
他要做的不过是稍微拖延一点时间而已,在伊利丹的眼中,光靠联盟是不可能阻挡军团的脚步的。
所以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否则在玛法里奥那个家伙下定决心之前,万一恶魔就已经攻上海加尔山的山顶的话,泰兰德的安危就无法保证了。
既然提克迪奥斯也加入了这场战斗的话,伊利丹正好打算去找找他,算一算之前的旧账。
那个阴险的家伙可是把锅甩在了伊利丹的身上,还给了伊利丹一招,这仇,伊利丹可记得清清楚楚。
恶魔猎手背后的双翼陡然一振,再度冲向天空。
一个合格的猎手,早就记住了他猎物的气息,接下来,是属于他的猎杀时间。
提克迪奥斯并不知道,被自己坑了一手的伊利丹再度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他正站在联盟第一道防线的废墟之上,面色相当之不愉快。
这里早就已经人去楼空,在恶魔们彻底攻破大门之前,人就已经被传送离开了,虽然此地依旧留下了不少难以带走的物资,但显然这并不能让提克迪奥斯满意。
阿克蒙德一脚踩碎了一块枯竭的法力水晶,挠着下巴嗤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冲锋吗?是对着这堆碎石,还是这些玻璃一样脆弱的法力水晶?”
阿克蒙德的问责让提克迪奥斯根本不好回答,但却并不妨碍他对阿克蒙德有所芥蒂,本来他就是基尔加丹的副官,现在却要被派来辅佐阿克蒙德。
这家伙无时无刻不想着展现自己的力量,根本不把其它的事情放在眼里,说实话,虽然比基尔加丹好相处的多,却让提克迪奥斯非常的不爽。
只是不爽归不爽,提克迪奥斯还是不敢直言诋毁阿克蒙德的,否则很有可能自己也会被对方像是捏虫子一样捏死。
他们脚下的这堆废墟就是阿克蒙德力量的最好证明,毁灭一个装配有数百人法师部队的营地,对他来说不过是挥挥手掌的问题。
见提克迪奥斯不回话,阿克蒙德也不想多和他交谈了,他挥挥手,两道庞大的身影碾碎城墙走了过来,“接下来你就去看管后方的传送门吧,进攻的事情,就交给卡兹洛加和阿兹加洛了。”
“遵命,阿克蒙德大人。”
提克迪奥斯压下心中的不快,恶魔中的等级比任何普通文明还要严苛,他纵使再不情愿,也只能选择服从。
阿克蒙德领着恶魔军团顺着山路碾压而去,他并不在意联盟的阻挠,反而对踩死这些虫子抱有一定的兴趣。
在解决掉第一座阵地之后,他倒想看看,联盟还能怎么阻拦燃烧军团的脚步。
提克迪奥斯自己飞回了燃烧军团的营地,在那里,还有两位恐惧魔王正在监视着传送门的状态。
其中一名是迪瑟洛克,而另一名则是地位仅次于提克迪奥斯的恐惧魔王,负责扭曲虚空与艾泽拉斯的传送门稳定的安纳塞隆。
“提克迪奥斯?”安纳塞隆看向了自己的同族,“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被派来监视营地的情况。”提克迪奥斯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两名恐惧魔王立刻心知肚明,就提克迪奥斯这个司马脸和语气,明显是被阿克蒙德嫌弃了,被冷落到这里。
安纳塞隆和迪瑟洛克并未过多地去戳提克迪奥斯的伤口,毕竟对方还是名义上的恐惧魔王领袖,真想笑的话,等到这家伙的头衔被撸下来再笑也不迟。
“那这处营地就交给你们两个吧,我返回费伍德森林,那里的传送门是我召唤的,我去看看是否还在正常运作。”
迪瑟洛克看了眼局势,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卡在纳斯雷兹姆的一二把手之间,打算回到费伍德森林去。
也正是他,在提克迪奥斯散播邪能的时候,暗中建立了多座传送门,并最终召唤了阿克蒙德的降临。
暗夜精灵和阿尔萨斯的注意力都被提克迪奥斯吸引走,他们都没意识到,其实提克迪奥斯并不是一个人在行动,从纳克萨玛斯陷落之后就失去踪迹的迪瑟洛克一直在暗中协助提克迪奥斯完成他的邪恶计划。
提克迪奥斯瞥了迪瑟洛克一眼,“你就呆在前线,我会去费伍德森林看看,如果那里没有问题的话,在阿克蒙德大人解决掉这些负隅顽抗的凡人之后,我再回来。”
他实在是不想和阿克蒙德再一起共事了,反正对方也不想让他再参与战事,那他干脆再走远一点,回到费伍德森林去。
临走之前,提克迪奥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向安纳塞隆和迪瑟洛克交待道,“巫妖王是个不稳定因素,我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千万不要大意。”
这一次,提克迪奥斯不再自信地认为巫妖王和天灾军团不会出什么岔子了,阿尔萨斯几乎是像是个疯子一样,干的事情毫无章法,从不考虑后果和得失一般。
“巫妖王?”安纳塞隆想到了当初原本的入侵计划,天灾军团本来是用来协助燃烧军团入侵艾泽拉斯的,但现在却失去了音讯,“巫妖王背叛了军团?”
提克迪奥斯和迪瑟洛克对视一眼,“不是背叛这么简单的,我总觉得,那家伙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因素也不一定。”
安纳塞隆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等阿克蒙德大人处理完这里的事情,艾泽拉斯就将不复存在,巫妖王的死活自然也无所谓了。”
“最好如此。”
……
第二道防线里,负责指挥的只有阿尔萨斯一人,这里并没有堡垒,而是在两侧的山峰之上,留下了联盟的埋伏。
这里是一处极为狭窄的关隘,山路侧方则是足有数百米深的峡谷,在这种地方建造防御工事不是易守难攻,而是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
毕竟恶魔不是只会使用冷兵器的白痴,就算没有阿克蒙德,一名深渊领主也足以打碎山壁,将建立在关口的防线掩埋。
“王子殿下,”一名站在阿尔萨斯身边的第一军团士兵有些紧张地握着自己长剑的剑柄,他铠甲的内衬已经被汗水浸湿,“我们……真的能赢得这场战斗吗?”
放在平时,士兵的话语肯定会让将领认为他是在扰乱军心,但阿尔萨斯一眼望去,大部分人的神情都十分低落,他们已经得到了第一道阵线不过在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被恶魔突破,双方的差距就好像天差地别一般,实在是让人心生绝望。
很明显,即便是训练再有素的士兵,也会对自己心生疑惑,他们真的能够对付这样的敌人吗?
阿尔萨斯并未训斥这名士兵,而是说道,“抬起头,看着我。”
士兵听到王子的语气,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赶忙立直身子,一手夹着自己的头盔,抬头直视阿尔萨斯的面庞。
就是他那闪躲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内心。
然而阿尔萨斯并未如他所想那般训斥他,“士兵,你参加过兽人战争吗?”
年轻的士兵回答道,“我没有参加过,但我的父亲曾加入了洛萨元帅的部队。”
“很好,士兵,现在,你听着,”阿尔萨斯的声音提高,故意让在场的所有士兵都能听到他的的话语,“正如你所想的那般,我们的敌人非常强大,强大到我们胜利的希望会十分渺茫,乃至于我们根本不可能胜利。
但是,你们好好想想,在十五年前,兽人大举入侵时,当他们毁灭了奥特兰克,直逼洛丹伦时,我们的父辈面临那样的绝境,他们放弃了吗?
他们没有,他们选择了拿起武器,加入洛萨爵士的队伍,和这些入侵我们家园的侵略者决一死战。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如果不拿起武器战斗,那敌人同样不会给我们任何仁慈,他们会杀死我们的亲人、朋友,毁掉我们的家园。
十五年后的今天,我们面对的敌人,比兽人还要残忍,还要强大,难道我们就因为这个就要放弃了吗?难道那些丑陋的怪物,会因为我们放下手中的剑和盾,就不毁灭我们所珍视的一切了吗?
士兵们,我和你们一样,并没有必胜的信心,但这并不能动摇我们保卫我们所珍视的亲人、爱人和友人的决心,我们可以在这里战死,但绝不会向恶魔投降,因为如果我们投降了,那就等于是我们亲自让他们去践踏我们珍视的一切!
他们是怪物,是扭曲虚空中诞生的,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的恶魔,是没有人性的魔鬼,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抱着毁灭我们的家园的目的而来的,我们也要抱着杀死任何恶魔的决心战斗,无关荣誉,无关胜负,而是关乎——生存。”
阿尔萨斯将自己的战锤高举过头顶,温暖的圣光漫入在场的每一个士兵的体内,点燃了他们心中最坚定,也最为强大的勇气之火,“所以,我们不在乎胜败,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战败的余地。”
凡人面临燃烧军团时,都会在军团势不可挡的毁灭和屠戮下畏惧、退缩和哭嚎,但作为在扭曲虚空之中诞生,本性就是破坏和杀戮的恶魔,他们没有仁慈可言,这是一场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的战争。
如果说高傲的精灵,可以为了击退燃烧军团,牺牲世界之树和永恒之井,那么阿尔萨斯也有为击败其付出生命的准备。
艾泽拉斯的文明,是可以被打败,也可以被摧毁的,但生存的本能,却不是恶魔可以击垮的。
阿尔萨斯无法要求所有人和他一样,不去畏惧燃烧军团的力量,因为他清楚自己,即便再怎么尝试融入这个世界,他也始终是个异类,正因如此,他才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追寻被人畏惧和唾弃的力量。
但是艾泽拉斯不是他一个人的世界,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守护的下来的,他可以加固联盟的联系,可以让洛丹伦的国力再度强盛,也可以去使用亡灵天灾的力量,但这些都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所以他必须引领其它人去面对艾泽拉斯的威胁。
如果今天的人类面对燃烧军团退缩了,那他们永远都会惧怕恶魔的力量。
而阿尔萨斯,就是要将永远,变成暂时,我们可以暂时畏惧,暂时退缩,但总有一天,我们会胜过恐惧本身,那一天,就是击败燃烧军团日子。
勇气的烙印已经被阿尔萨斯刻印进了联盟士兵的心中,就看什么时候,这烙印能够让他们真正勇于面对横行宇宙的“不败军团”。
不过……现在还是把注意力先放在当下的事情上吧。
……
联盟的防线,以及部落的营地,在燃烧军团行进过后,皆变成了一片废墟,然而,由于阿尔萨斯的事先准备,虽然他们的防御工事都被摧毁殆尽,但实际上损失的人手并不多。
当联盟和部落的主力退到海加尔山的最高峰时,他们除了灰头土脸一点,也并未受到实质性的,让他们失去战斗能力的创伤。
只是,当他们退到海加尔山的顶峰,守卫在世界之树前之时,所有人的神情都万分凝重——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虽然依然可以依靠法师的传送能力脱离危险,但一旦离开,阿克蒙德吸取了世界之树和永恒之井的力量,那他们将真正没法抵挡阿克蒙德了。
在所有人都为这最后的时刻感到焦虑和紧张之时,海加尔山上的某处隐秘林地,玛法里奥步履沉重地走到了承载着一只巨大号角的木台前方。
“老师,为了世界的存亡,我必须得这么做了。”
这只号角被称作“塞纳留斯之角”,这只被塞纳留斯赐福过的号角,并没有什么特别神奇的能力,也没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击败阿克蒙德。
但是它能召来暗夜精灵先祖的古代灵魂,而能击败阿克蒙德的东西,玛法里奥只能想到一个。
他的目光穿过森林,落在了仍然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世界之树诺达希尔之上——这棵受到龙王祝福、永恒之井滋养的世界树,蕴含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能量,接下来,玛法里奥要做的就是趁阿克蒙德接近世界树时,引爆世界之树的能量。
“你做好决定了吗?”
缥缈的声音在玛法里奥身后响起,大德鲁伊神色坚定地握住塞纳留斯之角,“这已经不算是个问题了……不做,我们和我们的世界都会灭亡;做,能够搏得一线生机。”
“我们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玛法里奥面带微笑的转身,他的身后并没有任何人,有的只是沙沙作响的树叶,以及似乎从未变过的微风和流水。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重新和古代的灵魂建立联系,既然他们都愿意为暗夜精灵的未来献身,那玛法里奥要做的,就是用暗夜精灵的现在赌一把。
一万年的生命实在是太长久了,虽然他常年都在翡翠梦境中徘徊,但他依然能在宁静祥和的自然中窥见可怕的梦魇,若非龙王们的祝福,诺达希尔也许早就被可怕的力量侵蚀,它将不会是精灵们的庇护所,反而是他们的索命符。
巨龙军团用他们的力量为精灵们的擅作主张善后,那玛法里奥认为,现在也是时候将这力量还给艾泽拉斯了,因为巨龙军团本身的职责就是守护他们脚下的这颗星球。
大德鲁伊深吸了一口气,这的确是拿暗夜精灵整个种族命运的一次豪赌,但至少,在这次的战争中,让暗夜精灵明白了,他们并不是与燃烧军团孤军奋战,这个世界上还有其它的英雄在为艾泽拉斯的生死存亡拼搏。
沉睡万年的暗夜精灵,不该只蜷居于海加尔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