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事刘亘起身告辞,被钱谦益唬着脸下令留下吃午饭。
钱谦益是长辈不可能给刘亘作陪,钱清扬男女有别老狐狸也不会允许她上桌,结果刘亘独自一桌素餐,这饭吃的有些哭笑不得。
匆匆填饱肚子刘亘推说还有事起身告辞,这回钱谦益倒没有挽留,只吩咐刘亘遇事记得找自己商量,钱清扬很是不舍一直送到了门口,直到刘亘三人拐过街角才怅然回府。
在太平门大街刘亘找了间成衣铺子进去换了一身茂才的巾衫,随后拍马沿着小营路朝东面白鹭洲附近的魏国公府而去,这属于临时烧香,成不成还得看人家的脸色。
有明一代,对于酿酒、卖酒有着严格的规定,自打天启朝开始朝廷为了增加府库的收入,更是对酒业进行了严格的控制。
城市里卖酒的铺子都得朝廷发执照,据说整个顺天府的沽酒铺子一共才八家,那些酒楼出售的酒都得去沽酒铺子进货;私自酿酒属于违法,不过到了明代中晚期朝廷了管不了那么多事,自酿自用的没人管。
说个顺天府搞笑的事,因为朝廷规定酒类只能通过崇文门税监衙门缴纳酒税后才能进城销售,因此每到半夜那些无所事事的军户子弟就在崇文门外买了酒背在身上,然后顺着内城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城墙往上爬去,用遁城的办法逃避酒税,据说也能养活家人。
由此可见,明末的酒税有多么重。
刘亘想靠酿酒养军,在上犹县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了一个独立的巡检司在干啥,有银子想酿造多少都成,可是,他若想卖酒,必须得找一位强有力的合伙人,否则,刘氏烧酒进不了应天府。
酿酒这事是在山东被刘之干逼出来的,刘府在应天府没什么关系,一路上刘亘想来想去只得厚着脸皮去魏国公府试探一番,看看老祖宗的关系加上小三元的名头,能不能拉上点关系。
主要的问题在于,在新胰子的事情上差点没命吃了大亏,这回刘亘在羽翼丰满前不会贸贸然把底牌亮出来。
魏国公府占了国子监附近整整两条街,大门、门廊要多气派有多气派,只是侧门旁没什么等候的马车、轿子,门房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客人,这在刘亘看来与魏国公府的名头有些不符。
实际情况是诚意伯刘孔昭提督操江、忻城伯赵之龙为京营守备,应天府的带兵权被刘、赵两家给瓜分了。
作为应天府勋贵集团首脑的魏国公府一直是崇祯皇帝堤防的对象,魏国公徐允爵几次上书崇祯皇帝,希望领兵追剿流寇、抗击东虏,可都被猜忌心重的皇爷否决。
还是靳胜武上前投送拜帖,上面写的是顺天府县试榜首、府试榜首、院试榜首刘,门房的管事看了一眼拜帖,想不起来魏国公府与这位顺天府的小三元有什么关系。
‘打秋风?’不可能,看看三元公的护卫家丁都骑乘着口外骏马,这不是有银子就买得到得。
“恕在下冒昧,不知道三元公拜访我家国公爷有何贵干?”魏国公府的门房,不是随随便便拿一张拜帖人家就会进去禀报的。
“先生祖上是中山王爷麾下军将,今儿南下路过应天府特来拜会。”
这都什么关系,还真是打秋风的架势,不过管事想想一个前程似锦的小三元应该不会这般无赖,想了想还是请刘亘进门房喝茶,吩咐小厮进去禀报。
你别说,魏国公徐允爵还记得一鸣先生当年殿试的事情,对顺天府的刘工部有些印象,听说是中山王的麾下猜测来者应该就是那位刘工部的后代,因此吩咐嫡出的小儿子小公爷徐文学出面接待,了解这位小三元公的来意。
“顺天府三元公到访,魏国公府与有荣焉。”
魏国公府有专门接待来客的会客室,刘亘在小厮的引导下才来到门口,坐在主位上等候的小公爷徐文学堆起笑意迎上前前首先打招呼。
“小公爷在上,顺天府刘本源有礼。”
“呵呵,又不是在衙门里咱们随便些,三元公称某文学便可,请。”
“小公爷请。”人家客气你不能当福气。
本来就有求于人,刘亘没想着遮遮掩掩、故弄玄虚,坐下后他简略地介绍了顺天府刘府的来历,从元末祖上参加红巾军开始,跟随胡美归顺太祖爷后归于中山王麾下听令,一直到爷爷一鸣先生在万历年间参加殿试出状况,最后自己于崇祯十五年连中三元一一道来。
身穿青色居家常服,丰神俊朗、气度优雅的小公爷徐文学始终面带微笑,静静听刘亘讲述刘家的渊源。
“贤弟。别看魏国公府招牌响亮,如今文不成武不就的,倒是你们刘府,这些年文人辈出,先贤们地下有知必定欣慰。”
“小公爷过奖,本源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秀才,如今贼虏肆虐对他们讲孔孟之道不管事,还得用刀枪讲道理。”
“用刀枪讲道理。贤弟真知灼见,打江山、保江山还得靠咱们勋贵武将。”
刘亘说出了徐文学的心里话,有了前面的铺垫两人关系拉近不少,话语间渐渐变得随和起来,听说刘亘骑着口外战马来访,当即吩咐小厮把靳胜武两人和三匹战马带去演武场,同时拉着刘亘一块去看个究竟。
“贤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徐文学围着三匹战马看了一圈对刘亘说道。
“小公爷请讲。”
徐文学说刘亘的马的确是好马,不过似乎调养不得当,马匹的皮毛油亮度有些差、眼睛的神气也不够,若不好好调养一番,恐怕这三匹马迟早会废掉。
刘亘解释说从徐州府南下去了一趟苏州府再赶到应天府,一直在赶路虽然一人双骑吃的都是豆料可马匹这段时间还是很疲劳,接下来去赣南就不会再急着赶路了。
其实马队从通州南下,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护卫队员牵着马匹在官道上行走,那种一路奔驰的景象只是外行的想像而已,无论什么战马都吃不消长途奔袭。牠是很金贵的很容易跑废掉。
徐文学听了一愣,问刘亘这口外战马难道是在徐州购买的,这事刘亘并不能说实话,推说是在应天府托人搞到的,为了打消徐文学的念头连说自己也是运气好,去年底周遇吉总兵在杨柳青袭击鞑子缴获了一批战马,为了筹措资金出售了一些,正好被自己赶上。
“啊呀贤弟啊,你怎么就不全部买下来,在应天府价格加一倍都抢手。”
“小公爷要是喜欢就挑一匹。”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啦。”
刘亘说自己一人双骑赶赴苏州府,说明他还有三匹口外战马寄存在旅店,因此徐文学真不客气,不过他没好意思抢走刘亘的坐骑,一眼挑上了靳胜武那匹战马。
不得不承认,勋贵子弟对于相马都有几手,靳胜武的坐骑在一百六十匹战马中排得上号,眼下刘亘有求于人,靳胜武不得不忍着把徐文学痛扁一顿的冲动把缰绳递给他。
徐文学一把接过缰绳利索地骑上马背,策马在演武场跑了三圈来到刘亘面前哈哈大笑:“贤弟。端得是好马,说吧,有什么事,只要我徐文学帮得上忙一定给你办妥。”
刘亘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竟然触到了徐文学的痒处,心里暗喜把想做酒生意的打算告诉徐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