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冷静点,家眷都在庄子里。”
潘超骧冷着脸一声吆喝,把才搭上马背的冯忠孝说的没了脾气,乖乖放下大刀接过亲兵递上来的战袄开始穿戴。
不光是冯忠孝,一路奔波令得潘超骧、刘亘他们和护卫队员以及家眷全都疲惫不堪,要不是平时操练严格,夜里轮流警戒的护卫队员没有偷懒、开小差,没准打探清楚的黄国琦部能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庄子。
就在护卫队员爬出帐篷穿战袄、整队的当口,庄子外一个山东骑军一手举白旗一手举着火把来到寨门前吆喝:“不要放箭,请你们潘将军出来说话。”
黄国琦知道潘超骧手下有百来个战兵,济宁有三百骑军,他觉得三百战兵对一百带着家眷的疲惫之师,应该能兵不血刃夺取战马,因此先派一个人上前试试。
若潘超骧肯出来谈判,说明对方心虚,若庄子里二话不说一箭把上前的战兵射杀,说明事情有些棘手,得狠狠干一场。
“操。老子来了,回去告诉黄国琦,老子潘超骧带一个护卫出庄子与他会面,嘿嘿,就是不知道如今的黄国琦还有没有这个胆量。”
“好嘞,潘将军威风。”说着那骑军拨转马头朝百步外的本部跑去。
潘超骧早就打探清楚,黄国琦部只有三百骑军,刚才他登上寨墙看了看外面的火把分布,估摸着也就是这个数,因此心里有底气。
潘超骧吩咐二十个火铳手登上寨墙,若对方敢冲击寨门就分两批次射击、先左后右,然后他把弓手分布在寨门内两侧的高处,对方要是冲进来就偷袭,最后是端着骑枪的骑军阵,准备给黄国琦部致命一击。
安排完毕潘超骧吩咐打开寨门,带着冯忠孝不慌不忙迎上前去,在距离寨门三十步停下,对面黄国琦见到真有人出来吩咐一个哨探上前确认,之后自己也带了一员悍将上前与潘超骧会面。
说实话,要不是潘超骧带着家眷,他是不敢如此托大的。
“老潘。你真不够意思,好歹咱们并肩作战过,路过济宁也不露个面与我这个地主喝顿酒。”
“黄将军。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和你们少将军已经撕破脸面,之所以不露面是怕你夹在中间尴尬,不见也罢。”
“嘿嘿。看来潘将军认为到了江苏地界就觉得安稳了,你还是跟我回济宁喝一顿敬酒吧”黄国琦皮笑肉不笑说道。
潘超骧听了把面孔一板冷冷说道:“操。老子即便断了一条胳膊照样杀得刘之干那杂种屁滚尿流。”
“滚犊子。潘超骧,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以为老子身后的战兵是摆设!”
“操。黄国琦,老子刚才在庄子里瞧一眼就知道你被刘之干那小杂种给骗了,你还不知道吧,临清郑隆芳那儿的三百骑军已经被老子歼灭了。”
“你说什么!”黄国琦听了一愣。
“你回去问问小杂种的人,老子在这里等你。”
黄国琦好歹是刘泽清麾下有数的军头,他看了看潘超骧又扭头朝自己的军阵看了一眼,终究没有跑回去询问,他心里很清楚,潘超骧没必要拿这种事情骗他。
“老潘。你带着家眷和百来个伤兵疲卒,没必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只要把战马留下,我立刻回转济宁放你们一条生路。”
“操。黄国琦。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潘超骧说着举手轻轻挥舞一下,寨门两侧立时冒出几十支火把,黄国琦看到了火光映照下黑洞洞的火铳口,不由得拨马准备逃离危险之地。
“黄国琦。你就这点胆量,要你的性命老子早就下令鲁密铳点火了。”
黄国琦听了尴尬地停下,他再次看了看墙头又瞄了一眼身后的军阵,背上不由得冒出一股冷汗,潘超骧说的没错,按照鲁密铳一百多步的射程,刚才自己的小命就拈在他手里。
‘唉,大意了。怎么就忘了勇卫营擅使火器。’黄国琦一时间有些恍惚。
潘超骧见黄国琦变了脸色再度开口:“老黄。咱俩无冤无仇的犯得着为刘之干那个小杂种拼命嘛,我这二十杆鲁密铳咬你三五十个战兵不算多吧,接着再冲阵,胜负还在两可之间,即便你打赢了,三百战兵还能剩下多少!”
“刘之干损失了整整三百骑军,即便你抢到这批口外战马,他会善罢甘休,落不好老黄你一匹也得不到,损人不利己的事咱俩干了干嘛?”
“老潘。俺没你会说,只是少将军交代的差事办砸了回去不好交代。”黄国琦已经不想打了,只是面子上下不来。
潘超骧听了眼睛一瞪:“操。黄国琦。你真以为老子断了一条胳膊就怕你,实话告诉你,我们与临清骑军对冲的时候连战袄都没有,一个冲锋就杀穿了他们,现在儿郎们一人双甲,你还以为打得过我们。”
“不信。回过头去问问刘之干的哨探,你也不想想,德州的李化鲸会那么轻松放老子过关。”
“这…………”
说勇卫营如何厉害,黄国琦说实话有点儿不相信,他觉得肯定是潘超骧设了埋伏才得的手,谁让勇卫营火气犀利呢,可是潘超骧提到李化鲸,李化鲸是什么人黄国琦当然清楚,那角色不可能看着一批口外战马从自己眼皮底下通过。
“不会也是使了瞒天过海这招吧?”黄国琦自己上了一回当,对潘超骧的说法有些怀疑。
“操。老子的兄弟一刀砍了李化鲸营寨的大门,他就不想打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潘超骧说着扭头对冯忠孝使了个眼色,冯忠孝傲慢地盯了黄国琦一眼拨转马头沿着寨墙跑了半圆,举刀对准护城河边的一棵柳树砍去。
“咔擦。”腰身粗的柳树在一人高的地方被砍成两截,借着寨墙上的火光黄国琦看清了整个过程,一时间脸色变得煞白。
等冯忠孝举着大刀跑回来黄国琦才回过神,他对潘超骧抱拳致歉:“老潘。你没有趁着夜色对俺下黑手,这份情俺黄国琦领了,今天得罪,往后有机会见面请你喝酒赔罪。”
“老黄。还是那句话,咱俩无冤无仇的,犯不着为刘之干那个小杂种拼个你死我活。”
黄国琦离开前潘超骧又送了他两匹口外战马,冯忠孝有些不乐意,觉得已经赶到江苏地界了,黄国琦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干嘛还要把战马送出去。
“老冯。就怕黄国琦恼羞成怒与刘之干同流合污。”
既然黄国琦已经追到这里,说明刘之干已经识破靳胜武的障眼法,应该在赶来徐州的途中,黄国琦兴师动众跑这么一趟,要是空手而归的话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一旦他与刘之干汇合,很难说两人会不会再度追过来。
潘超骧说的那些话就是要黄国琦明白,无论他在这次拦截中多么卖力,最后刘之干很可能连一口汤都不会留下。
因此,给黄国琦一点甜头,让他在部下面前挽回点面子,不那么急吼吼冲在前面为刘之干充任马前卒。
当然,潘超骧是个武将没这么多心思,这都是一路上刘亘、柳从云和他三人一起合计出来算计黄国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