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亘在北岸安排了医护队员,没想到晚上这一仗己方毫发无损,却收拢了八九百峒贼伤兵,烧酒倒是准备了不少,可是包扎的布条根本不够用,人实在多最后只得清洗伤口了事,遇上严重的才给包扎。
医护队员一直忙到天亮还没有干完,南岸营地里还有一些熬了半夜没有断气的重伤员,刘亘让陈广涛组织了百来个降兵进去搜寻、把活着的抬到北岸去医治。
营地里还有一千多具炸营时互相砍死的尸体,刘亘派人从滚龙坡运来一些挖掘工具,组织了一百五十个降卒在后山挖掘三个大坑,把尸体深埋起来,其余的降卒全部押送到滚龙坡东侧看押。
令刘亘感到有些遗憾的是,隗翰林部只携带了三四天的粮秣,金银之类更是少的可怜,只在隗翰林的大帐里找到一些他使用的金银器皿。
他也不想想,峒贼们是准备出来掳掠的,怎么会携带大量粮秣辎重。
再说逃出去的隗翰林。
这角色在亲卫的护卫下杀出大营,此时跟随左右的亲卫只剩一百四五十人,他们点了几个火把跌跌撞撞朝西营逃去,隗翰林还想把那支人马完整带回宁都。
谁成想赶到距离唐江镇南面的西营大概两三里远的地方,翻上一坐山坡时看到前方有火光跃动,隐隐有锣鼓、厮杀声传过来。
“唐江镇哪来这么多兵力,莫非是吉安府秘密派来的,这下全完蛋了!”
隗翰林喃喃自语着晕倒在地上,亲卫们一看围上去七手八脚拍他胸口,一个角色伸手去掐了几下人中,隗翰林才悠悠醒来。
“绕道去章水。”隗翰林幽幽吩咐道。
等潘超骧、靳胜武他们举着火把浩浩荡荡赶到西营的时候,火光、锣声全都不见了,原来是老鹰嘴的侯三三更半夜下来骚扰峒贼,实力悬殊他不敢面对面开打,夜里摆出偷袭的架势骚扰他们,往后都是吹嘘、炫耀的资本。
“侯三那个兔崽子又来了。”大头目被搅了半夜再次被人叫醒,眼睛还没睁开嘴巴里已经骂上了。
“寨主。不像是侯三那帮蟊贼。”
“那还有谁?”
“从东面围过来的,好多人马。”
“啊!”大头目一听连鞋子都没穿,一个箭步窜出大帐抬眼朝东面看去。
距离营地东门七八十步远的地方一溜儿燃起了五六堆篝火,在中间位置有三个壮汉各自竖着根竹竿,一根竹竿上挂着一颗人头、一根竹竿上挂着隗翰林的帅旗、另一根竹竿上挂着一幅火红色的铠甲。
“里面的人听着。宁都东营已经被我家大人破了,全军覆没,这是隗翰林的人头和盔甲。”
“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出营投降,饶尔等一命。”
喊了三遍之后只见八个大汉嘿呦嘿呦夸张地搬上来四门虎尊炮放在篝火后面,随后可恶的劝降叫喊声又来了:“再不投降。炮火无情。”
“寨主。咱们咋办?”
‘咋办?东面被堵住了,西面去不得、北面是上犹江死路一条,南面?’想到这里那大头目伸长脖子朝南张望,只见南面黑沉沉的看不到任何动静。
“去把西门和北门打开,让儿郎们分散逃命,你去南面开一个口子,咱们寨子的儿郎们往南绕回去。”
大难临头各自飞,潘超骧战兵不多不敢分兵,被大头目的分散突围打了个措手不及,由于营地里没有多少火把,因此他对大头目带领三百多心腹悄悄潜伏到南侧没有觉察,等听到两营门打开后闹哄哄的叫喊声,才知道不对劲。
潘超骧立刻下令靳胜武带领斑鸠铳手和大部份刀盾手赶去北侧拦截,自己带领长枪手和少部分刀盾手护住四门虎尊炮。
大头目在中营见溃兵们从西门和北门蜂拥而出,立刻带领心腹赶去南面,随即打起七八个火把从破口突围,跑到山脚再增点火把,等潘超骧发觉不对劲,这三百多人已经往南面的山里扬长而去。
这是此次战斗中唯一一支成建制成功突围的峒贼战兵。
从西门逃出去的峒贼跑得遍地都是,以至于三天后,仍旧有乡民逮住进村偷食的角色扭送滚龙坡领赏。
从北门逃出去的峒贼一部分被靳胜武拦截,一部份慌不择路跳进了上犹江。
跳进上犹江的峒贼大多数顺流而下,在江里漂了一两里地再爬上岸躲藏起来,不是不想继续逃,身边的火媒子早湿透了,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
少部分角色急昏了头,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口气游到对岸,等爬上河滩一看,巡检司的长枪手正盯着自己,当即跪下乖乖投降。
潘超骧和靳胜武追杀了一阵回师搜查营地、清点战俘,发现只俘虏了七百多人,几乎跑掉了一半,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战兵太少,得劝刘亘扩军。
一天后,巡骑和乡民陆续抓获了一百多逃出去的峒贼,算算西营还是跑掉了六百人,十拿九稳的态势竟然未得全功,潘超骧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明末天下大乱、流贼四起,杀了一拨又冒出来一拨,只要没逮住贼首,很快就能再拉起一支人马,潘超骧和靳胜武他们早看淡了。
刘亘才不在乎这些,他已经乐坏了。
来犯峒贼共八千余人,在滚龙坡东面杀死杀伤八百余人、唐江镇西营自相残杀千余人,东西两营逃出去千余人,这一战巡检司共俘虏五千余人,美中不足的是伤员过多,人数超过一千。
此战缴获滇马百余匹、骡马四十余头,粮秣一批,帐篷弯刀无数,峒贼们战兵脚穿草鞋、杂兵赤足行军作战,辎重少一点也不奇怪。
这些负伤的峒贼既不能打板子又不能干活,刘亘可不想耗费粮食养着他们,等到初步医治完毕,他把伤员聚拢起来喊话。
“你们胆敢起兵对抗朝廷,本官绝不姑息要严惩不贷。念在你们是受了头人的蛊惑,初次犯在本官手中、又负了伤,因此本官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
大多数峒贼只会说土话,刘亘在青壮中找了两个大嗓门帮着喊话,伤员们一听顿时骚动起来,好多轻伤角色跪下给刘亘磕头。
“安静。坐在原地不要动,下面浮龙巡检司给每人发一块饼子,吃完过浮桥回章水,重伤员本官会派船送到章水渡口。记住,本官绝对不容许奸淫掳掠,下回逮住一律砍脑袋。”
“谢大王不杀之恩。”
释放伤员的同时李亘让一个头目给四个贼首带去一封书信,里面没有一句大道理,只说浮龙巡检司这里还有四千余名俘虏,人数太多没那么多粮秣养活,让贼首先送十船米面过来。
“刘亘欺人太甚。”张安接到书信气得在大帐里大骂。
跑来敲诈勒索的角色竟然被被勒索者敲诈,张安实在接受不了,一旁的张平、隗翰林几个劝他千万要冷静,眼下士气低落不宜开战。
一千多伤员陆陆续续一瘸一拐走回来,再加上百余名不断哼哼的重伤员,峒贼们的士气已经跌到了冰点。
对这一点,刘亘本人根本就没想到,纯属歪打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