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本源。你站出来说话。”周梓兰红着眼眶挺起身子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世妹。不要闹啦，得护着定王永王闯出去，情况危急万分，晚一步咱们都得被围在内城。”

“为什么不带上太子殿下。”

“轻点声，一言难尽。世妹，往后你就是大姐，得照看好定王永王。总之若太子殿下同行，咱们一个都走不了，该说的话方才本源与太子殿下都讲了。”

“小慧。不能小慧丢下。”

“啊！”

忙乱中把小慧丫头给忘了，刘亘赶忙让人把小慧找来，她一个小姑娘更不方便骑马，只得把周梓兰的弟弟捆扎在战兵胸前，百余骑依旧有祁前程领头，不过这回冯忠孝与刘亘并驾齐驱，殿后的任务交给了一个总旗。

自始至终，周梓兰没提半句周奎，倒不是不孝顺，她明白要是不一起带走那些金银，祖父是决不会离开的。

往外走得有讲究，急匆匆如丧家之犬必定会被拦截，领头的祁前程一马当先，随后是步卒，最后才是马队，稍稍提着速度、步卒小跑着跟在祁前程马后，整个队形严整。

一路上遇到三拨与本部跑山的散兵游勇，迷失了方向在街巷里乱窜，前两拨被祁前程给喝退了，最后一拨是斜刺里窜出来的，正好赶上刘亘身后的骡子队。

“嘿。兄弟，在哪发的财。”

游走的河南小旗赶紧堵上去：“少啰嗦，俺们在为汝侯办事，走散的儿郎们赶紧去大明门集结，皇宫已经被兄弟们打开咯。”

“多谢。”

从槐树胡同出去到崇文门也就一里多地，马队赶到的时候留守在城门洞的骑军一直在附近巡哨，见祁前程、刘亘等人赶来立马上前禀报，说依旧控制着城门洞，随时可以出去，只是襄城伯和殷副将都还没有出现。

刘亘让祁前程去城楼应付一下贼军，大队人马先跑去广渠门再说。

祁前程顺着马道冲上城楼的时候，城墙上的贼军已经发觉了出城的队伍，正禀报一个领头的都尉试图询问。

“老子的麾下，回广渠门的。”

“祁大胆。这不合规矩，要是被闯王得知是要杀头的。”贼军都尉在夺门的时候就已经控制了城楼，因而认得祁前程。

“贪官家里搜的，这不早晚的事嘛，不搞点财物老子怎么向泽侯交差，等闯王入了城就没机会咯。”

祁前程说着从马袋里掏出那个周奎孝敬的小盒子递给他，那角色朝左右使了个眼色，他的心腹会意把附近的贼兵支开，都尉这才接过打开：“金条！”

“操。轻点声，老子可不想陪你一块砍脑袋。”

“都说祁大胆爽快胆子大，老子服气，俺叫黑麻子，在谷将头麾下卖命，俺俩往后多亲近。”

“好说。你们入了宫可得给老子留意，漂亮的宫女送几个到广渠门来。”

“嘿嘿。”

祁前程说麾下有些儿郎跑散了，若是有报祁大胆麾下的哈娃过来，就让他们去广渠门集结，还没交代完，谷可成带着一队骑军跑来了。

“祁大胆。没想到你还在这里，走，跟老子去崇祯老儿的皇宫瞧瞧，逮住他可是大功一件。”

“嗯。”

祁前程明白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结果留守的五十骑军一个也没跑掉，全都跟着他进了大明门。

这时除了留在外城卫戍的贼军，其余绝大部分冲入了内城，外面的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只留下一地狼藉，刘亘一行稍稍加快了速度、只花了一盏茶多点的功夫就跑到了广渠门。

等了会不见祁前程赶回来，赶紧派留守的骑军跑回去打探，那得了一盒金条的黑麻子还挺仗义，说祁大胆已经跟着将主去皇宫开眼界了，你们正好有几个走散的儿郎赶来，带回广渠门去吧，估摸着今晚祁大胆是不会回来咯。

黑麻子得看守崇文门，话语间一脸羡慕。

赶到的是李国祯一行，他带了老婆儿子和两个女儿，都穿了贼军的战袄混在队伍的最后面，大女儿也不会骑马，在腰腿绑扎绳索整个儿捆扎在马背上，有亲卫拽着缰绳同行，李国祯的小女儿只有六岁平常很是疼爱，这回舍不得丢下，就绑在了自己背后。

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李国祯回家整了四个大包袱，包扎妥当放在两头皮毛油亮的健壮骡背上一起带了出来。

上前交涉的是河南籍小旗，亏得赶来查问的骑军及时赶到，黑麻子的部下没有多问放了他们出城。

刘亘在广渠门等得心急如焚，这种情况下每一刻都是煎熬，好容易把哨探盼回来，一听说祁前程陷在了内城，都傻眼了，还有那位殷副将，他身边也有两个骑军陪同，不知道遇上了啥事没有赶过来。

“三元公。那谷可成也不可能整晚不歇息，祁前程有机会一定会溜出来，咱们有家眷步卒，等不得，天明前至少得跑离顺天府二十里地。”

刘亘等人舍不得丢下祁前程，这会儿李国祯旁观者清站出来劝解，他说的没错，一旦贼军控制了内城，马上会派骑军向四周扩散扫荡。

刘亘咬咬牙留下二十骑军，吩咐他们等到天色微明，若祁前程等人还不出现就赶上来，本部会在三十里铺等候。

广渠门这边有三十头刘亘顺来的京营骡子，为了应急他也命战兵做了五个架子，这会儿正好给李国祯的家人使用。

城外有没有贼军？

有。

此刻，刘芳亮的前锋五千骑军已经赶到了通州，他们的任务是控制通州的粮仓，因而只往顺天府方向派出了警戒，大队人马没有进京。

出城时刘亘一行一共才打了四个火把，三个在前探路的哨骑举了一个，后面前队、本部和拖后的骑军各举一个，尽量降低被发现的可能。

跑离顺天府五里地，冯忠孝一声令下，前后队一个个火把举了起来，沿着官道大摇大摆朝通州方向进发。

在十里铺遇上一个贼军部总带领五十骑军在此巡哨，夜间值守的贼军见顺天府方向有大队人马赶过来，因为不清楚状况因而敲响了铜锣，令得昏睡的贼军没穿衣甲就冲了出来。

此刻有祁前程的亲卫充任前哨，早料到会碰上贼军，那角色单枪匹马上前交涉，声称京城内城已经被汝侯指挥大军攻破，可是官兵的军营与户部仓库里都没有粮秣，因此奉命赶去通州催粮。

贼军部总听得将信将疑，抬头朝顺天府方向看了一会，什么也看不到。

“京城没什么动静啊？”

“嘿嘿。别看啦，不知道了吧，是崇祯老儿手下的兵部尚书张缙彦那厮带兵杀了正阳门的守军打开了城门。”

“哈哈哈。轮到闯王坐金銮殿，俺们也封个坐衙门的官儿当当，再抢一座大房子两婆娘，哈哈哈。”这角色依旧是流寇心态，没把李闯封的八品部总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