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菜,眼圈发红,显然是被吓到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说笑。
看她也不怎么嚼,硬塞一般囫囵吞咽着,顾慕臻皱了皱眉,又有些烦躁。
哪有这么吃饭的!
他沉着脸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见温柔乖乖地拿起来喝了一口,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顾慕臻重新坐回到椅子里,继续给温柔夹菜,只是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基本是她吃完一口再接下一口的速度。
他夹什么她就吃什么,这顿饭气氛终于才正常了一些。。
等温柔快吃饱的时候,顾慕臻突然说了一句:“我出差回来,回了一趟家,我妈妈向我提及了你。”
温柔正夹菜的手一顿,她眸底剧烈地涌动着什么,但很快就平息。
她垂下眼睑,淡淡地哦了一声。
顾慕臻看着她嫩白的侧脸:“知道我妈妈提及你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温柔不想知道,跟顾夫人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知道。
只是顾慕臻一直盯着她,她便随口应付:“说了我什么?”
顾慕臻看着她,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她说你是个好姑娘。”
温柔扯唇冷笑,不应这话,垂着头扒着米饭。
顾慕臻心里是有预感,当年的事情八成跟他爸妈有关。
除了他爸妈,谁能让温柔一声不吭的离开他,回来了也不愿意再跟他再有来往呢?
她明明爱他。
她不可能舍得离开他。
那么,让她顾忌的人一定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如果是旁人,她根本不会在意。
出差一个月,顾慕臻把他身边所有人都甄选了一遍,觉得当年让温柔不辞而别,狠心离开他,除了他父母外不会有别人了。
但他妈妈表现的十分正常。
好像他的猜测又是错的。
当年他父母从没反对过他们,甚至对温柔百般体贴,又怎么会逼走温柔呢?
顾慕臻想不通,但他还是打算先把温柔捆绑在身边。
之前他想过将事情解决后再重新开始,可当听到她交了其他男朋友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永远不可能。
他才不要跟她分开!
他不会给她和其他男人接触的机会!
也许她在他身边,三年前的事情还会重演,他能更快抓住真相。
他伸手揉了揉温柔的小脑袋:“听到我妈妈夸你,你不高兴?”
温柔搁下筷子:“我吃饱了,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站起身,顾慕臻冷声道:“坐着。”
温柔起到一半的身子顿住,顾慕臻又说一遍:“坐着,陪我吃完。”
温柔滞了一会儿,还是又重新坐了回去。
顾慕臻拿起筷子,吃自己的,一边开口说:“你不喜欢我妈妈?”
温柔轻声说:“没有。”
顾慕臻说:“那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温柔淡淡地说:“没有不高兴,你妈妈怎么样,跟我也没关系。”
顾慕臻侧眸看她:“是吗?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温柔低下眼睑,嘴角勾了一丝讽刺的笑:“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年轻人最容易犯错,也最容易意想天开,那个时候说的话,没几句能当真的。”
顾慕臻低冷地道:“是吗?那你说分手,是不是也不能当真?”
温柔一噎,抬起头看她。
可顾慕臻没有看她,他就盯着自己的碗,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嚼着菜,声音朦胧缥缈:“你曾经说过要嫁给我,你曾经很努力地讨我父母的欢心……”
“别说了!”
顾慕臻的话还没说完,温柔就一下子受不住,出声打断。
她几乎没犹豫,捏着包,提起大衣就冲出去了。
顾慕臻坐在那里,听着包厢的门被打开,又听着包厢的门被嘭的一声合上,他吃饭的力气也跟着抽尽。
这么大的反应,果然是跟他妈妈有关吗?
温柔冲出包厢后脸上就流出了泪。
那时候她多年轻啊,二十岁左右,最是纯粹的年纪,也正是爱顾慕臻爱的难舍难分的时候。人前顾夫人和蔼可亲,对她像对待女儿似的,可人后她将她买给她的礼物都扔到了垃圾筒里,还当着她的面说她配不上她的儿子,不要妄想迷惑她儿子,一步登天。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顾夫人轻蔑而冷冰冰的嫌弃的眼神,厌恶的语气。
后来她就不愿意再去顾家了。
可顾慕臻每回祈求地看着她的时候她又会心软。
她知道,他想让她多跟他家人接触,他想她能嫁给他,想她能喜欢他的家人。
可明明是他的家人不喜欢她。
她不是没努力过,她努力去讨好他的家人,希望他们能够接受她,可结果呢?
那一次,大四毕业的时候,他妈妈突然给她打电话,转眼顾慕臻就走了。
顾夫人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
她的儿子,就算再爱一个女人,也不会违背自己的母亲。
他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舍弃顾家。
温柔当然不会让顾慕臻舍弃顾家,可顾家不会接纳她,最后他总是要做出选择的。
而在两个选项当中,她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胜算。
顾慕臻不在的日子,顾夫人频频找她。
做了什么事情,温柔也不想回忆。
顾家对于当年的她来说就是一座无法抗衡的大山,她搬不动,那就只能绕过去。
离开这三年对她来说是蜕变,可若可以,她根本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成长。
那种痛苦、煎熬,何其折磨,代价太大了。
被打磨过的人活的很明白,她不知道以现在自己的心态再经历当年会如何选择,但她知道,如果爱一个人要拆尽骨皮,碾入尘埃,那她宁可不爱。
她不想破坏任何人的感情,不想见到顾夫人,更不想再和顾慕臻有什么牵扯。
但现在放不下的是顾慕臻。
他恨她当年玩1弄抛弃他,所以现在要报复折磨她,她又该怎么办?
她的家、朋友、工作,甚至是整个青春的回忆都在这里,难道又像当年一样抛开一切狼狈地逃离吗?
她不像当年那么冲动了。
有时候理智也是沉重的枷锁,将人牢牢地束缚,连放弃都不敢。
也许...
待他玩够了,腻了,是不是就不会再来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