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上海面,还是晴天,只是不知为上午还是下午。可在返航途中,天逐渐暗了,夏萧才确定夜色将至。暮色渐浓下,夏萧大脑很沉,忘记该如何计算时间,也不知这是出发的第几个昼夜。
夏萧昏昏沉沉,身上有着极端撕裂的痛,可还是靠着身体的本能往前方赶。阿烛跟在后面,被其牵引着从海面下划过,尚未察觉到夏萧的不对劲。可她一直看着夏萧,似觉得他要坚持不住。这一看就是数个小时,阿烛迷迷糊糊的睡了几觉,醒来时,夏萧依旧握着刀,牵着一道水绳,拉着自己不断向岸边而去。
天边逐渐暗了,阿烛想让夏萧休息一会,她觉得后者在逞强。虽说夏萧不弱,可现在受了伤,还奔波这么久,只要是个人都扛不住,但夏萧没有在她的提议下减慢速度或停下,只是速度更快。
一道音浪在海里炸开了水,阿烛惊讶于夏萧的耐力,可更加担心起来。海面之下,两道人影快的惊人,猛地穿过深海的边缘,到了浅水区。随后,夏萧眼前模糊,心脏跳动声很沉很响,像一种催眠,令其倒在水中。
“夏萧!”
阿烛不会游泳,是个地地道道的旱鸭子,从小在山村没有机会游,在学院更没有可以游泳之地,但这浅海区她直起身子便可令头露出水面。海水冰凉,阿烛在里面摸索着夏萧,在浪花的助力下将其拖到岸边。
浪助力,也阻拦,费了阿烛不少劲。可等他们躺在沙滩上时,夏萧双手机械性的弯曲手指,结起印来。
他该是有多强的毅力?才能在昏倒后还能结印?
阿烛于一旁惊叹,身边空间被撕裂时,他紧握住朴刀,才真正没了意识。夏萧状态虽不好,甚至很差,可小语带着珍珠回契约空间后,他必须将阿烛成功带回岸上。虽说这句话很简单,可已耗费夏萧的全部力气。
句芒从契约空间出来,代替夏萧的意识继续行事。比起祸斗和小语,句芒做事最合夏萧心意。
“阿烛,你带夏萧回房子,就要下雨了,抓紧时间。”
见句芒往天空飞,阿烛好奇,问:
“你去干嘛?”
“夏萧担心有人发现我们,我去制造些雷电,吸引他们的注意。”
夏萧一向谨慎,谨慎到阿烛惊叹。他想到的点,阿烛一辈子都想不到,她觉得这么谨慎的性子只有书中完美的人物才会有。殊不知,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帝都龙岗的那些年,像烙印般深深刻在夏萧心里,也令其养成一辈子都难以改变的性格。
嘴里喊着一二三起,阿烛第一遍就成功将夏萧背到背上。她实力弱,可从农村出来,谷子秧苗都背过,夏萧的体重不算什么。可让阿烛担心的是这把刀!
夏萧右手还握着刀,唯恐它丢掉,他对其有一种难割的情怀,不能离开。虽说夏萧握着也好,不用阿烛再去拿。可它一直晃,令阿烛看着害怕,似一刀就要劈在自己身上。一边提防着刀,阿烛一边快走。
轰隆隆!
头顶传来雷鸣,阿烛匆忙望了眼天空。苍穹乌云中,句芒双眼泛着雷浆,在其噼里啪啦的拍打出火花时,他控制着四周雷电,随时能劈下。夏萧很久没这么拼命,可他现在昏迷,轮到自己来保护他!
句芒双爪握着雷电,如抓两条雷蟒,目光盯着阿烛的方向,见其走的速度极快。作为夏萧的契约兽,句芒知道他并不喜欢这女孩,因为事多,和舒霜简直就是反比。可现在,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甚至昏迷时,这个女孩超乎预料的靠谱。
凉风习习,大雨将至,阿烛浑身发寒,可紧咬牙关,始终往前走。她上一次这么背着东西往家走的时候还是收了谷子,姥姥身子骨不好,她便一个人背了两人份。
因为不想让姥姥担心,阿烛咬着牙走得很快,可又怕倒在地上,所以小心翼翼。上次她一到晒谷子的院子里就倒了,这次还没到家,便摔了一跤。
本就潮湿的地面在此时的天气下不知长出什么苔藓玩意,令阿烛摔出好几米,甚至在地面滚动几圈,夏萧也重重摔在地上。阿烛狼狈的爬起,听到四周声音时,连忙拉着夏萧躲到一边的巷子里。
一直以来,夏萧都说不能暴露身份,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现在正是大晚上,他们两身黑衣,还都湿了,一看就是从海里上来。要是被别人撞见,否则自己该如何解释?阿烛比较笨,来不及感应对方的气息,便抱着夏萧,躲在垃圾桶旁。
阿烛有些掩耳盗铃,抱住夏萧的头,闻不到臭味感受不到肮脏,心想着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就这么于心惊胆战中听着脚步声从身边极近处路过。
脚步声很飘,带着胡言乱语,像是喝醉。阿烛偷偷摸摸的跑到巷口,见他们走,才算松了口气。
重新背起夏萧时,阿烛一阵嫌弃,甚至恶心,手里怎么黏糊糊的?这什么东西?巷子成了阿烛的阴影,令其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多留。而此时,天空下起雨。
漆黑的夜路这次只有阿烛一人走过,可她因为背上这家伙,根本没有害怕,只是抱怨两句。
“早知道就不吃烧烤了,住个离海边近点的房子。”
阿烛脚步突然顿了一下,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夏萧的朴刀在其衣服上划过,将其下皮肤也割开一道小小的伤口。阿烛有点疼,她感觉到了一股温热,似乎出血了。她犹豫片刻,最终继续迈出步子,像夏萧一样坚强,摆出一个坚定不移的强者模样。
不知过了几条大街,几条小巷,阿烛终于快到住所。先前的毛毛细雨也变得狰狞起来,一瞬浩大,雨声掩盖宁静。
站在屋檐下,阿烛看向天空,若不是有句芒,她还得更苦一些。摸出身上的钥匙,阿烛进了房间,恰好身后有一道雷电,令其慌张钻进房间,将门反锁。真的有人跟来了?会是谁呢?
阿烛突然不知该怎么办,她关上窗户,点起蜡烛,看着夏萧。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办?
阿烛身上有两处擦伤,三处淤青,手臂还被割伤,可她来不及去管,因为突然想到办法,便忙碌起来。她将夏萧头发擦干,将其放在床上,黑衣朴刀都放进厕所的篮子里。她也脱掉衣服,裹上睡袍,躺到床上似一晚上都待在房间。
苍穹中,句芒双爪不断抽下雷电,令这座海滨城市地面焦黑,令无数沉睡的人被惊醒。可那被雷电击中两次的人若再被打到,未免运气太差。
皮皮皱着眉,看了眼苍穹,骂道:
“什么玩意?看上我了?”
句芒留意到他的波动,不再进攻,因为阿烛已带着夏萧回到房间。那客栈般的存在人数极多,这个从海中来的男人不可能一个一个敲门。
果真,皮皮站在破旧的客栈前恍了神。这二层楼有些诡异,像会吃人,他先前分明注意到那两人来了这,可现在没有任何相似的气息,这该怎么找?
元气扫过一遍,都在睡觉,没有半点异样的波动。可他那颗珍珠早已没了气息,莫非拿珍珠的人已经遁走至了远方?不应该啊,他就离开了龙宫两个时辰,后面便来了陆地,就算那人再快……
皮皮恍然大悟,可能那人还在海上,只是躲在某艘海舰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他先前见到两人从海里往陆地上赶,莫非是调虎离山之计?还是纯属巧合?
皮皮之前在远方见到那两人上了二楼,虽然在闪电中没看清他们入了那个房间,可准备一个一个敲,反正就只有十个房间。
敲了前六个,来开门的人都饱含怒气。更气人的是,皮皮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们,像个神经病。
奇怪!
皮皮微微催动体内的魔道之力,想凭借那股力量来感应珍珠是否经过他们手,可前六个一点反应都没有。第七个房间没人,他准备敲第八个房间时,一楼钻出个肥胖的中年女人,裹着棉衣,扯着嗓子吼道:
“你妈的神经病啊?大晚上不睡觉,敲什么敲?”
“我劝你滚回去睡觉!”
皮皮转身就是一记凶猛的目光,可这女人吆喝着几个人出来,连环的骂人声将雨声穿破,直射皮皮。
一扇扇窗先后打开,其中难免有修行者,他们散发出元气波动,反复感应起皮皮,令其皱起眉,连忙收起体内的魔道之力,随后灰溜溜的离开,唯恐暴露。
“人类女人果真不好惹,真不知道海蛇那家伙怎么沉溺进去的?”
站在城市最高处,皮皮于雨中发愁。他以雨洗脸,想着该怎么办,若是魔道之气暴露,龙宫里的魔道纹路会被人类强者清除,人类还会更加警惕。一颗小小的珍珠,既引起这么大动静,他想想就烦。
又一道闪电劈下,令皮皮恼了火,可骂归骂,谁让他下雨天还站在最高处?他是海里人,忘了这件事。最终,他只能跑到海里去,去各个海舰上找。在陆地上他吃了一肚子雷火,在海里便掀起大风大浪,将一艘艘海舰掀翻撕碎,随之在残骸中寻找珍珠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