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夏萧刚走上山腰时,师父便参与到神行之路中。他与副院长结伴,带上荒兽大森林的王,一同进入比寂静世界还要深的世界,试图跟上她的脚步并将其追上。期间,夏萧只见过师父一次,还是上善出现时,此后便一直没有音讯。
夏萧本以为师父离开后,自己只用更加注意安全,其他都可照旧,因为黑暗中有人盯着他,除此之外没什么要注意的。可他长时间待在学院,那些事考虑的不多,阿烛的能力出现后,更不用再那么小心。可他遇到的事越来越多,很多学院都解决不了,必须由师父为自己解惑。
夏萧极为迫切的目光里,清寻子点了下头,他才急忙开口,问道:
“师父,我此行是否正确?”
夏萧心里有很多事,以往积累的许多问题他都没有答案。可他觉得,还是当下的事最重要,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已不是人,若是魔。如果这条路从一开始便是错误的,将会影响今后很多,所以他希望师父给自己一个答案。后者犹豫许久,最终点下了头,胡须微抖。
“这条路大体是对的,如果沉浸光明,将黑暗完全拒之门外,不见得是件好事,因为当前的黑暗正逐渐赶超光明,黑暗甚至已渗透到光里,但我们站在明亮处,始终不了解它。但你发挥的怎样,关乎最后的结局。”
夏萧总算松了口气,只要第一步是对的,今后他便会一直走下去,无论多么艰难都不会坠入更深的深渊。至于对错,他有自己的衡量标准,也肯定会以理性战胜魔性。加上前辈的舍利,他注定开拓出一条由光明所铺的路。
“别担心,通过这一趟,你将清楚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师父,灵契之祖究竟成神了吗?”
“不确定,神这个东西啊,本身便很飘渺,如果把离开大荒称之为神的话,她确实成了神,可谁也不知道大荒之外有什么。浩瀚宇宙中,大荒肯定不是唯一一个有生命的世界。而以我当前的力量,根本走不出去,那层桎梏太重,甚至难知另一大陆的事,那里生活着极为神秘的生灵,那缕黑烟,不知是雀旦还是它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夏萧的成长,他终于离开了山麓,也到达山腰之上,知道师父话里的一些人,更清楚一些以往不确定的事。可清寻子将说的,扩宽夏萧的认知。
“我们当初追寻大荒意识所化的少女,便是想弄清楚光明和黑暗的界限,并解开黑暗为何能隐匿在光明中。可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也没有回答,只为死亡和生命着迷。在她的视野里,我们和黑暗中的她们没有区别。可我怀疑黑暗已在光明中隐藏数千年,甚至更长,他们似准备着一场大动作的战争,但我们丝毫没有准备,甚至团结不到一块!”
“那她是知道的,对吗?”
清寻子放下筷子,将嘴角的辣椒酱舔掉,又喝了一口酒,浑身都热了起来。但他的语气有着一股夏萧难知的冰冷,似事不如心,也似控诉。
“嗯!她作为大荒所有生灵的集合,看待事物的角度最为客观,甚至可以说她的意愿,决定了我们所有生命的未来走向。可她不愿干涉,也不愿帮我们,她只是表明大荒将迎来一次巨大的变革,但究竟是怎样的变革,是毁灭还是机遇我也不清楚。”
“师父,我还考虑不到整个大荒的事,我现在只想弄清楚灵契之祖和我的关系。黑暗中有个女人,实力在大师姐之上,她自称雀旦的后代,有着黑暗之力和魔气,她说我只是灵契之祖的容器,我注定成为不了第二个人皇,所以想招揽我而不是将我杀掉。”
清寻子微微摇头,讲述起一个真理。
“如果所有事都能水落石出,被世人所知,我们也不会这么困窘。但人终究是人,难以突破这个词的束缚,且为自己的利益所驱使,导致隐瞒、欺骗,永远无法知道所有事,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这条路虽说艰难,可始终有路能走。”
夏萧十分感激的看着师父,无论是当年自己无法修行,还是如今自己坠入魔道,都有师父指路。而有师父的认可,他更加坚定自己选择这条路的正确,并更加确定自己要走下去。
“师父,我准备去一趟南海之南。”
“去吧,但小心棠花寺,那些人都是倔家伙。”
“师父放心,上善就交给你了。”
“她想出来找你,已被我带回走首教会,我会将她留在身边,你大可放心。不过比起舒霜,上善确实难缠。”
夏萧瞥了眼阿烛,似觉得提起上善不好,毕竟此次所有的危险和自己的劫难,都因她而起。
清寻子懂夏萧意思,当即大笑,年轻人容易爱上一个人,也能放下一个人,这也算好事,不像自己,终究沉溺在语尚言的一道背影里,就此追寻三万年,也无法站在她面前,看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夏萧原本以为师父的到来会改变一些事,或解开一些谜团,可谜团依旧存在,但他足够心安,也能义无返顾的往前走。
包子吃完,清寻子也该告辞,他看着夏萧和阿烛抬起鼓鼓的包,慈祥的笑道:
“肚子里多吃些,脑子里少想些。”
“谨记师父教诲。”
能收夏萧为徒,也算清寻子的一件幸事。他活了这么多年,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那种话只适合用来安慰人。有很多人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做着不同的事,但就是一模一样,可夏萧很有趣,他擅长书写故事。
当前要做的不难,一切都和灵契之祖有关,将其分析透彻,便可一点点将事情解决。可清寻子觉得,既然沉淀了三万年,将有的动作影响范围肯定会是整个大荒。那样的话又该是一场灾难,令人不得不提前惋惜生命的脆弱和身为一个高处人的无奈。
老板的手终是没打在孩子脸上,因为阿烛的一句买单立即吸引他的注意。
“一会儿再和你算账!”
老板恶狠狠说过一句,坚决不收钱,阿烛只好估摸着给。可这丫头是个抠门的主,若是细算,肯定差上一点,可老板本就不准备收钱,所以见着两人骑马而去,握着手里的钱尽是笑颜。
看着他们离开,小男孩追在后头。他想追上他们,没有理由,只是想追,每个人都会在童年因为一些简单的事高兴,也会因为一些简单的理由,甚至没有理由而去做一些事。但渐渐的,他被人群淹没,马匹不快,只是慢走,似在欣赏过往的风景。可最终,侠客还是远去,他们终究不属于任何一座城市。
先前寂静的世界此时又恢复喧哗,所有人都忙碌着,可老板疑惑的,是怎么有三个酱碟?
这股子喧哗没有困扰住夏萧和阿烛,他们出了城,继续南下。
夏萧选择走大道,这样能和很多人混淆在一块,就算擎天宗眼睛再尖,也抓不住自己。而有了师父的认可,夏萧显然比以前要开心些。也不说开心,他觉得那种情绪不该出现在此时,可心里就是好受很多,不再反复自问,也不再苦恼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正确。
夏萧并不是一个爱纠结的人,但此事太大,他便总是瞎想,现在则停了下来。
胡烈城南部,夏萧拐了弯,没有笔直而去,那样他和阿烛要经过雪山,虽说现在正是夏日三伏天,可那种地方赶路太烦。
阿烛一直稀里糊涂的跟着,不识路的她看不懂地图,有的路走着走着就到了山前,可地图上根本没有那座山。
夏萧一开始强行解释,说他们在其他地方,可后来才发现被勾龙邦氏的人骗了,瞧不起外地人的他们真的将夏萧当勺子骗,买给他们的是假地图!而夏萧还用它走了一个星期的路,所幸他们一直朝东南走,大致方向没变,终于到了一片有战火硝烟的地方。
“这走到哪了?不会到大夏了吧?”
“差不多。”
“我们又走错路了!不是沿着雪山边缘走吗?”
“没走错,我们回去看趟姥姥。”
“啊?”
阿烛惊了,急问:
“真的?”
“我们只要做得没错,便不愧对长辈。但你做好思想准备,我们兴许只能远远看上一眼,我总觉得擎天宗或学院的人会在那埋伏我们。虽然学院和我们站在一边,可必须装出些样子给擎天宗看。”
阿烛听不进去这些,她只是极为开心的说:
“远远看一眼也好,我一直担心战火蔓延进山里,只要姥姥健健康康的我就放心了!”
下马,夏萧开始卸马鞍,阿烛随其一起。这几日的马背赶路终于结束,阿烛捂着屁股说颠得疼。相比之下,还不如走路。他们走了许久,夜间趁着云多,骑着小独角鲸上了天。眼看就要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可有些人,注定要和他们来一场极为刺激的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