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今日发生了件大事:顾家大小姐顾梦惜回来了!
她回来的方式有些的尴尬,是临近天明时分爬墙被府中的侍卫发现给绑到大堂中的,模样十分狼狈。
得知这个消息时,穿戴整齐正准备上朝去的顾大人也连忙告假不去了,气喘吁吁地赶至大堂,此刻绑在顾梦惜身上的绳子也不知道被谁给解了,她正不顾形象地半躺在椅子上,一副悠闲模样。
“你还晓得回来。”
“爹,您瞧您这话说的,这儿是我家,我是自然晓得回来的。”
“你还知道这是你家。”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我家呢,我记性再怎么不好也不能把咱家给忘了啊!”
顾梦惜和自家父亲打着太极,气的顾明辉要搬出顾家长两尺,宽不到半尺的戒尺来。
好在顾梦惜的亲娘顾夫人赶得及时,将那挥至半空的戒尺给“截”了下来。
顾夫人冲着自个儿夫君道着,“老爷这是做什么,惜儿才刚回来。”
“对的呢娘,您看,我才刚回来,爹就要拿这么吓人的戒尺来揍我。”顾梦惜躲在自家娘亲身后“状告”着自己的父亲。
顾大人惧内那是整个朝堂都知道的事,此时见着夫人护犊子护的紧,他气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恨铁不成钢地道,“夫人,你看看她,哪还有一点点姑娘家的样子,哪还像是我顾明辉的闺女。”尤其是顾梦惜一身黑色夜行衣,他是越瞧越不顺眼。
“我的爹啊,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我再怎么样那不还是您闺女么。”顾梦惜嬉皮笑脸着。
顾夫人深表赞同,“惜儿说的对,他再怎么不像姑娘家的样子,那也是你闺女。”
母女俩一唱一和,怼的顾大人只好重重地哼了一声,撇过头不去理会这个许久没有回过家见过面的闺女,好面子的他只好竖起耳朵听着她们的对话。
“你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放着好端端的大门不走,爬什么墙呢。”
“这不是遵循咱家家训么,‘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当初我不就是从咱家西边那道墙爬出去的嘛,今日回来当然也得从那道墙爬回来呢。爹,我说的对不对?”顾梦惜冷不防地又问着自个儿的亲爹。
“歪理一大堆,这句话是这样用么。”顾大人深以为然,论起胡说八道,他这个闺女若论第二,还绝对没有人敢论第一的。“在外面待了两年,胡说八道的本事是越发的精进了。”
顾梦惜“呵呵”一笑,知女莫若父,古人诚不欺顾梦惜也!
胡说八道确实是事实,此次回家的确不能是大摇大摆的回家,只能说可悲的是回家途中突发事变,被歹人追了三天三夜,至今还未甩脱。她若光明正大的回家,岂不是告诉那群歹人:我顾梦惜就住在这儿,有本事你们进来杀我啊!
顾梦惜觉得,此桩事情要是让她这个爹知道,她肯定会被她爹五花大绑在家门前的石狮上,并且胸前挂着牌子,上面写道:顾梦惜在这儿,你们来杀吧!
碰上此桩事件也是挺倒霉,此时暂且先放在一边,当下需要解决的是顾梦惜的肚子,任谁连逃了三天三夜那也是极其的饥饿困乏。
“爹娘有话可稍后询问,现下你们闺女快要饿死了,吃的可有做好?”
“我去催催。”
顾夫人说罢便去往了后厨,徒留顾梦惜父女俩大眼瞪小眼。
顾家今日的气氛有些的怪异,家中的下人小声地议论着,连带着干起活也愈发地谨慎起来,这些归根结底是他们家大小姐顾梦惜不老老实实地交代情况,绕了半天弯,还是没有说到正题上。
由此,顾家下人总结:大小姐虽然两年不见,但是依旧不正经!
顾梦惜回家后的第一顿饭是吃的浑身的不自在,话说要是有人什么也不干就盯着你吃饭,你还能吞咽的下饭?可我们顾梦惜生来就自带神经属性,照样能视若无睹的吃喝。
那厢正在吃饭,顾大人威严的声音传来,“你老实交代,你这两年跑到哪里去了?”
顾梦惜边吃边道:“与人私奔去了。”她戏态颇足,“但是我被他抛弃了,现在只好回来投奔您二老了,您二老不会嫌弃我吧。”就只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说人话。”
“游山玩水去了。”顾梦惜只道无趣,也不带配合她演演戏什么的。
要是换作平常,肯定会有人配合着她一起“发神经”,话说回来,她现在才发现,回到家都许久的功夫了,也没有见到大哥顾风卿与小妹顾梦音,难道他俩也学着她“发疯”搞一出离家出走不成。
她还未来得及问出口,父亲又挑着毛病,“你每月一封家书可真是简短意赅。”
顾梦惜尴尬一笑,不可否认。她这一走就是两年,两年间,除了每月一封的书信寄往家中报平安外,就真的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尤记得有一回更过分,她那一封家书上就书写了“安好勿念”四字。其实说起来也怪不得她,实在是她若是忙起来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谈其他的了。
但是,依她对父亲的了解,貌似是会查每封信的来源。
果不其然,顾大人道,“可为何我派人出去,却查不到你的行踪?”
顾梦惜认为,她的爹要是能查探到一点半点的消息,她就有些怀疑上头那位的办事能力了。
是以,她的饭吃到一半停了下来,倏然正经地问着自家父亲,“爹,我问您一件事。”
顾大人注意力也十分地集中,便是听到他这个一向胆大妄为的闺女说了句“您觉得上头那位是干什么吃的。”
他吓得冒了一身冷汗,呵斥着女儿,“慎言,天子岂是能容许你我等人随便议论的。”他左右瞧瞧,惊魂未定,生怕刚刚的话被心怀叵测之人给听了去。
顾梦惜满意一笑:那不就好了,不能随便议论那就别议论,你要是能查询到你女儿的下落,皇帝都要来给你打工了!
更何况,她顾梦惜议论的又不一定是天子的是非!
父亲挑起的话题被她成功地终止,她大打了个哈欠,吃饱喝足便是该睡上一觉,“睡觉!”
末了,她又添了句,“得空与你们说说外头的好山好水。”
顾梦惜是一觉是睡到了黄昏,她是被一阵熟悉的香味给带醒的,浓郁的鸡汤香味,分明是出自母亲的厨艺。
“我家秦大美女熬制的鸡汤是越来越浓郁扑鼻了,不知道的还当是宫中御膳呢。”
“就你嘴贫,不过,你娘我就爱听。”顾夫人笑说着盛了一碗鸡汤递给自己的闺女。
顾梦惜只下喝一口汤,便是对自己的母亲又是一阵夸赞“果真,还是我娘熬得汤最好喝了。好长时间没喝,我可是想念的紧呢。”
顾梦惜殊不知自己的话是引得母亲的一声愁叹,“我家惜儿既然想念,可怎就不见得回来一趟呢。你看看,在外头待了这么久,风吹日晒的,都瘦了许多了。”
实在是身不由己啊,顾梦惜这话也只能在心底念叨着,她要是能回来,恐怕一天都能回个十趟八趟的了。
“我们秦大美女说我瘦了,那请我们秦大美女说说看,你闺女我是哪里瘦了,胳膊?大腿?还是屁股?”
“我看你哪儿都瘦!”
好吧,顾梦惜无话可说,她又猛喝了两口汤,随口道,“对了,大哥与小妹呢,我回家都许久了呢。”
“你大哥在你走后不久凭着自己的本事中了探花,现在官至从六品,是什么侍御史的。”
据她了解,朝中的高级官员如果犯法,一般会由御史报告御史中丞然后上报给皇帝。所以说,侍御史可是个容易招仇家的官职呢,不过,只要她大哥不怕死就好。就像她一样,干的就是不怕死的事!
“还是我大哥最棒!那小妹呢?”又是喝下一口汤。
“私奔了!”
顾梦惜猝不及防地被鸡汤给呛着,“咳咳,娘,您,您刚刚说什么?小妹私奔了?”
她没听错吧,天,她只不过是两年没回来,这个家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小妹这个软弱个性的人居然也能干得出惊天骇俗的事情来,她这张嘴怎么像是开过光的一样,随口说的也能当了真,改日她还不如去当算命先生好了。
“什么情况,小妹居然私奔?咱们尚书府那么一大帮子的人都是吃闲饭的么,怎么就没有把一个大活人给看住的呢,没看住那也罢了,还能让他们逃的没踪影了。”
“那一帮吃闲饭的人不也没有把你给看住么,还让你在外头逍遥了许久,最后还是乖乖地自己跑回来。”
瞧瞧,一个个都瞧瞧,这还是尚书府顾夫人说出来的话么,顾梦惜不禁扶额。他们现在在说小妹的事情呢,可就是被她母亲巧妙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再说了,她与小妹的性质就不一样,更不能拿来作对比啊。
“这人嘛,我们也派出去了不少,可惜你小妹她们总是比我们的人先一步得到消息逃走。”
她扔下汤碗,跑至橱柜旁翻找起了平日外出穿的衣服,并在屏风后头换了起来。
“惜儿,你换衣服干什么呢。”
“去找你二闺女!”
唯有一人声音,从二楼某一处,穿过众人,传至酒馆内每一处,他道:
“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
酒馆内一片寂静,那人又道,“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楼上公子说的甚好!”最后,还是说书人先打破了寂静,又是对其好一番夸赞。
顾梦惜不得不承认,这位不露面的公子借用两首诗句已是将自己的意见表述在了其中,倒是将人的心思说的是一个准。
改日有空可与此人会一会面,若是可以的话,可以结交一番引为知己。
“先生,我觉得这个顾梦惜有可能是与人私奔了。”
俏灵儿听见这话当即怔愣住,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流水可真的是会玩!贬低自己毫不嘴软!
馆内又是一阵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