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绾素轻轻点头，抿了抿唇唤道：“夜叔好。”
唐夜微扬唇畔，沉深似井的眸划过一道隐晦不明的光，在和他们随意交谈闲聊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瞥向小姑娘。
林绾素眼角余光察觉到某处异样，她倏然抬眼，恰好精准无误与唐夜不经意间投来的视线对上，他安然浅笑，笑意深邃。
她没在意，只淡淡勾了勾嘴角，在他目光转移之后伸手端起咖啡，望了一眼他们脸上的各自神情，再低下头。小手捏着勺子缓缓搅动，接着双手捧杯，喝了一小口。
他们聊了两三分钟，唐夜虽是第一眼见这小姑娘，但看她的行为举止礼貌得体……此刻又没见她说话，一时随意问起：“南浔，你是从哪儿骗来的这姑娘？”
林绾素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看唐夜，又看了看她二哥，随即被一只大掌覆盖了头顶，就听见她二哥道：“从垃圾地方捡来的。”
说着，顾南浔侧过身望向她，小姑娘这双澄澈如水的眸子似怨非怨正盯着他，娇憨的小模样未免好笑，他见了心情越发好，又顺了顺她的黑发。
唐夜抿紧唇，眼神在他们二人的神情上流连几分，继而像是明了什么一般扬起唇角，多问了一句：“小姑娘多大了？”
唐母在一旁看了林绾素半天，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没忍住夸道：“这姑娘好，性子不得罪人，看着讨喜。”
被这么突然一夸，林绾素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带了笑，静然回答：“十九。”
接着，把手里的咖啡放到桌上，双手在膝前交叠，又补道：“过完下个月的生日，就二十了。”
顾南浔轻轻一挑眉，他怎么从没听小姑娘提起过生日……奈何小姑娘说完还似笑非笑瞄了他一眼，貌似在说回头再解释……
唐夜微敛眉眼，再没问些什么。唐琪慧稍稍吐了口气息，挼挼裙边褶皱站起来，朝着林绾素睇了个眼色。
唐夜问起妹妹：“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我们一个学校的。”唐琪慧走过去拉起林绾素，对顾南浔笑笑，“顾叔叔，那你们先聊着，我带着素素四处转转。”
顾南浔轻扯嘴角，默认没表态。唐琪慧边拉着林绾素上楼，边头也不回地喊道：“等开饭了再来叫我们——”
林绾素没吭声，被她带进了一间卧室。
唐琪慧反锁上门，脱掉拖鞋，坐在了卧室地毯上。见林绾素有些拘束，就主动拍了拍旁边，招呼：“别愣着了，快过来坐。”
林绾素也脱掉鞋子，挪去她旁边，可毕竟除了排练，平时和她接触并不算多，所以，仅剩她们两个人……一时倒有些气氛尴尬。
“我怕你闷得慌就想着带你上来放松放松。反正他们几个老熟人凑在一起闲扯得正热乎，我们俩干坐在那儿也挺没意思得。”
唐琪慧面庞娴静，先打开了话茬，可林绾素仍像是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规规矩矩坐着。
“你说你二哥和我哥这两人倒还挺像，都至今未婚也没个合适的对象。”唐琪慧流转着漂亮的眸，忽又叹了口气，“我快怀疑，我哥是不是打算孤苦一生了。”
“这叫宁缺毋滥。”林绾素眼也不眨的盯着她，微微一笑，敛思琢磨，“他们貌似很熟。”
“是熟透了好吗。”唐琪慧笑出了声，“我哥和雨嫣姐是青梅竹马，订过婚的。”
说着，脸上的笑一瞬止住，双眸黯然：“要不是十几年前突遭变故，我哥也不会出国，说不定早就结婚生娃了。”
林绾素蹙紧秀眉，她总是听到别人提及顾雨嫣这个名字，偏偏却在提及之时又不过寥寥几句，所以多多少少存了丝好奇。
正好此时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就顺口一问：“顾雨嫣？能跟我说说她么？”
唐琪慧眉目一凝，面上透着几分谨慎，她先是爬起来去检查了遍门把手，然后再坐下来，神色认真：“其实我也不怕告诉你，就是怕你二哥听见。”
跟着，唐琪慧压低了声音：“顾雨嫣是私生女已经不算是秘密了。据说是顾伯父和那个好像是赵昕艺她妈年轻时候厮混生的。那个赵昕艺，就那个纠缠你二哥出了名的那个，我说的就是她妈……”
林绾素微微睁大了眼，这么乱的吗，孙芳？？
唐琪慧见她惊讶，适时添了一句：“顾雨嫣是在婚前，婚后生了赵昕艺貌似还品行不端，和一个男的私会直接把赵伯父气病了。我瞧着赵昕艺有个这样的妈，能有什么好德行，难怪你二哥懒得睬她。”
这些太复杂了，林绾素的心缓缓收缩，再缓缓松懈，就算与她不相干，但毕竟都是身边人，早就定了印象。乍然听见这种“爆料”，一时三刻难以改观。
“咚咚咚——”
伴随着忽然的敲门，还有个妇人的恭敬声音：“小姐，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唐琪慧应了一声，林绾素站起来，两个相互含笑看了一眼。
餐厅里自然准备妥当，唐琪慧坐到了唐母和唐夜的中间，林绾素坐在了顾南浔身边，他们几个人一起饮酒，只剩林绾素一人默不作声低着头吃菜。
她吃得缓慢又认真，面对餐厅里的谈话声依旧没被干扰，就像是身处世外，就仅仅是安安静静地在吃着菜。
从唐夜的角度看过去，小姑娘恰好距离餐厅灯光最近，乌黑的发环了一圈细碎的光晕，脸庞洒落阴影，看着格外的小家碧玉。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莫名的一句话骤然吸引得一整个餐厅人的目光，唐夜毫不避讳，他才回国，不认得这姑娘实属正常，问一句罢了又有什么。
林绾素缓缓抬头，看到他们都正在盯着她，心里头倏然觉得极不自然，想笑却貌似扬不起嘴角。
她轻轻放下碗筷，目光平视，淡淡答：“我，我叫林绾素。”
唐母笑眯眯道：“嗯，这名字有点儿古风。”
顾南浔抿紧薄唇，漆黑的瞳掠过一道稍纵即逝的暗影，眉宇不着痕迹的冷了一分，轻嗤：“唐夜对我家素素很感兴趣？怎么一见她总要问上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