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乐队成员，老实说，罗南有点慌——

不是因为他没有见过世面，以前他也“见过”男人哭泣，他也从来都不认为哭泣是一件什么羞耻的事情；只是……他也没有见过三个男人一起同时“雷阵雨”，如此阵仗让罗南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挠头。

罗南有些尴尬。

其实，罗南的鼻头也微微有些发酸，但看着不断擦拭眼泪却依旧控制不住的奥利，狼狈的模样就好像被大雨淋湿的小橘猫一般，莫名就觉得有些好笑，感动与感叹的情绪也就稍稍消散些许。

他决定做点什么。

可是，应该怎么做呢？

罗南的肢体动作微微有些僵硬，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尝试是否正确，只是笨拙而机械地拍了拍奥利的肩膀，就好像轻轻拍打小橘猫的脑袋一般，“乖。乖（there， there）。”

也许是因为罗南的动作着实太过僵硬，就好像机器人一般，小心翼翼的动作唯恐伤害到奥利。

也许是因为罗南安抚的方式太过幼稚，根本就是父母安慰幼儿园的小朋友级别。

克里夫一下就没有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结果眼泪和鼻涕一起出来，狼狈不堪的模样让克里夫自己都慌张起来，罗南和马克西姆更是直接变了脸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比嫌弃地爆笑起来。

不明所以的奥利茫然地抬起头来，透过朦胧泪眼看到了克里夫手舞足蹈地模样——克里夫自己也慌得不行，上半身前倾出去，竭尽全力避免那些污秽之物沾到自己身上，一路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哈哈哈！”

奥利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也直接爆发出来，因为笑得太夸张，结果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连咳嗽了几声才控制住，然后猛男笑声就继续爆发出来，真真是——眼泪与笑容齐飞，鼻涕口水分不清。

“克里夫，猛男落泪！”

“果然！克里夫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就连流泪的级别都不同。”

马克西姆和奥利完全幸灾乐祸，捧腹大笑、前仰后翻。

克里夫有着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尤其是对于个人卫生问题非常讲究，所以罗南在舞台上介绍克里夫的时候，强调这一路公路旅行的加油站/便利店卫生间对克里夫来说，是一个生死攸关的严峻问题。

然而……就是这样的克里夫，此时却正在面临人生最可怕的一次事故。

罗南告诉自己，此时不应该嘲笑克里夫，因为对于克里夫来说，这是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他们不帮忙就算了，却也不能落井下石；但是……真的忍不住，看着克里夫无头苍蝇的模样，着实太好笑了。

结果，罗南也没有能够忍住，笑得太厉害，有点想吐。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情那么好笑，说出来，让我们也一起分享一下。”

酒吧后门再次被推开，欢快好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在破晓时分的空旷停车场之中回荡着，格外突出，顺着声音转头望过去，一眼就可以看到熟悉的脸孔，带着笑容，眼神明亮，浑身上下都传递出善意。

走在最前方的，赫然是闪耀乐队的卫斯理-舒尔茨，而身后则是杰里迈亚-福莱特斯和唯一一位女成员奈拉-佩卡瑞克。

三个人都是非常简洁也非常利落的穿着，衬衫搭配牛仔裤，再搭配背带，隐隐有些波西米亚的风格，干净而质朴，却拥有属于自己的风格，一个照面就能够让人留下印象，确实非常适合独立或者民谣等等曲风。

卫斯理显然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连续几个大步就主动朝着罗南走了过来，然后给了罗南一个热情的拥抱，欢欣鼓舞地说道，“精彩！精彩精彩！我必须说，这就是今晚最出色的演出之一！”

“谢谢！”

罗南的表情微微有些拘谨，他还是不太习惯这些称赞——

一方面是因为东方文化习惯谦虚低调，“骄傲容易使人退步”，这是每个人从小到大接受的一贯教育；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罗南上一世的特殊情况，他确实很少很少得到称赞，相反，更多时候都是在黑暗之中默默前行，往往需要承受数不胜数的责备和排斥。

称赞？

对于罗南来说，着实是一个陌生的事情，短短三天之内还是没有能够适应。

话语在嘴边嘟囔了两句，原本的想法没有能够表达出来，但还是表达了另外一个意思，“谢谢你们的推荐。”

走上来的杰里迈亚连连摆手，“不不不，卫斯理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因为我们推荐了你们，所以才称赞你们；而是因为你们值得。相信我，能够作为你们的推荐人，将你们引荐给满月派对的那些观众，这是我们的荣幸。”

“好了好了，你们还要互相感谢对方多久？”奈拉-佩卡瑞克主动走了上来，笑盈盈地说道，“我只是想说，今晚的演出真心精彩。老实说，音乐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但因为你的表演，赋予了全新生命力，演出结束之后，我依旧会找到你们的音乐前来倾听，真诚的音乐永远都能够打动听众。”

奈拉对着罗南真诚地说道，同样是称赞，却显得柔和了许多。

卫斯理也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奈拉总是知道应该怎么把话语说得更漂亮。”

罗南朝着奈拉露出一个笑容，用眼神表示了感谢，“我始终认为，真正美好的音乐就能够唤醒听众的共鸣。我能够在你们的表演之中感受到流浪诗人般的情绪，一点点哀伤和苦涩，一点点寂寞和散漫，拒绝被束缚住手脚，只是想要敞开胸膛拥抱自由，我喜欢这样的音乐。”

罗南也有些激动。

过去这两天时间，因为乐队完全沉浸在排练之中，没有时间与闪耀乐队见面，原本还有些遗憾来着，却没有想到今晚闪耀乐队居然观看了他们的演出，这确实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我们也正在努力制作这样的音乐、奉献这样的舞台，不管如何，今晚可能触碰到了一点边边角角。”

罗南的话语让卫斯理露出了夸张的表情，“哦哦哦，相信我，你不需要谦虚，太过谦虚就是一种骄傲了。我现在就可以想象，你们站在两万人演唱会舞台之上表演的景象，然后全场观众跟着你们一起合唱！那就是你们闪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