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西姆发誓，他真的睁不开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马克西姆是绝对绝对不会邋邋遢遢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的，甚至不需要公开场合，即使只有乐队成员在场的私底下，他也希望能够保持自己的良好状态，仪容仪表都需要展示自己的魅力。

与他人无关，仅仅只是马克西姆自己的坚持，也是他的底线。

但现在，马克西姆才意识到，就连喝口水的时间都变得如此宝贵的话，那么外表形象就真的顾不上了。

马克西姆还记得，以前在观看电视剧“兄弟连”的时候，看着那些不断在战壕泥泞打滚甚至直接混着泥浆洗脸的士兵，他是敬佩的，发自内心由衷地敬佩，完全无法相信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当然，那是战争年代，现在是和平年代，事情自然是不同的，但马克西姆还是无法想象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一直到现在，马克西姆终于亲身经历了一番，他也终于明白，根本不需要前往战场，日常生活就可能遇到如此状况，真正忙碌到脚不沾地、真正忙碌到精神昏迷，不要说自己的形象了，就连吃饭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塞了。

那么，造型和形象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了。

那些照顾孩子的妈妈们，应该也是如此吧。

格莱美结束之后的最开始三天，马克西姆依旧坚持着卸妆、洗漱、打理，每天都确保自己能够以最佳状况出现在工作场合，但现在，不要说卸妆了，他甚至愿意放弃吃饭的时间，就希望能够多眯一小会儿。

就好像现在。

虽然马克西姆知道，“吉米鸡毛秀”的录制就要开始，但模模糊糊的混沌大脑依旧是一团浆糊，清醒不过来，重若千斤的眼皮根本就抬不起来，脑海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只是想着，再让我多睡一会吧。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

一个声音如同从外太空宇宙传来一般，马克西姆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回音，但眼睛还是没有办法睁开。

轰！

一股强大的推动力撞击过来，马克西姆瞬间感受到失重状态，身体摇晃了一下，这才勉强睁开了眼睛，只有一条细缝，隐隐捕捉到些许光线，但周围的声音依旧是来自宇宙的空洞声响。

“你需要自己看看，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

什么？哪儿？为什么人山人海？他到底在说什么？

马克西姆脑海里满满都是问号，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是隐隐判断出来，说话的好像是罗南——等等，还是克里夫来着？

但现在马克西姆也没有时间在乎，勉强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车窗之外，然后就模糊地看见一片密密麻麻的人海熙熙攘攘地铺陈开去，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似乎正在如同潮水一般扑面而来，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这让马克西姆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再绕一圈吧，他们现在根本睁不开眼睛，此时下车的话，tmz的照片可能会成为黑历史……”

模糊地能够捕捉到一些只言片语，但马克西姆依旧没有清楚是怎么回事，转头看向罗南所在的位置——大概一个方向，“怎么回事？嗯？”含糊的话语也说不完整，就好像沉默修行十年之后再次开口一般，喉咙干涩得厉害，如同干旱到龟裂的土地，再说两句就要直接口吐尘土了。

“歌迷。全部都是歌迷。”虽然罗南也睁不开眼睛，但状态比马克西姆好多了，他现在已经练就了随时随地都能够闭眼睡着的绝活，而且养精蓄锐的能量回血速度也非常快速，除了钢铁超人克里夫之外应该就是他的状态最好了。

“嗯？”

马克西姆处理信息的速度非常缓慢，缓冲了将近十秒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哦，歌迷？”然后又停顿了片刻，这才真正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歌迷？”

如此反应速度，也着实是感人肺腑了。

此时克里夫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状态应该是最好的一个，“马克西姆，歌迷，歌迷！就是站在舞台前为你欢呼为你尖叫的歌迷！就是为了你的英俊潇洒而疯狂的歌迷！现在全场都是歌迷，看不到尽头。”

马克西姆稍稍有些触动，“可是，他们过来这里做什么？”脑筋还是转不过来。

“为了你呀，看到你就尖叫。”克里夫有些哭笑不得。

马克西姆依旧转不过来，“这里不是脱口秀吗？”潜台词就是，又不是演唱会，歌迷过来做什么？

爱丽丝看着几个人没头没脑的幼稚对答，有些无奈，但眼看着又要抵达摄影棚门口了，不得不打断说道，“那么他们为了你而来，你就不理会他们了？”

“……”马克西姆沉默了一会儿，“那可不行。”

潜意识里的职业精神终于苏醒了过来。

虽然此时眼睛依旧睁不开，但马克西姆还是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用力拍打着脸颊，那发力的姿势就好像甩耳光一般，啪啪的清脆声响让旁人都忍不住代替马克西姆感受到疼痛。

而且，力道是真狠，以至于迷迷糊糊的奥利都被吓到直接缩到了后面，就好像看见了活恐龙一般。

微微的刺痛感总算是让马克西姆清醒了些许，然后眼睛终于睁开来了，连忙看向爱丽丝，“镜子呢？”他需要确认一下自己的状态，如果发型太糟糕的话，还需要整理一下才行，他可不想以流浪汉的姿态登场。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沉睡的车厢终于重新热闹起来，然后车子在伯班克绕了小半圈之后终于再次缓缓靠近摄影棚，恢弘壮观的景象就在眼前浩浩荡荡地铺陈开来——

三百人？何止是三百人？

眼前至少可以看见一千人乃至一千五百人的汹涌狂潮，密密麻麻地聚集在摄影棚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堵到水泄不通，甚至看不到摄影棚的入口，除了人还是人，因为道路相对狭窄空间相对局限的关系，人山人海的景象也就被放大数倍，仿佛真正置身于汪洋大海的包围圈一般，根本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蔚为壮观！

因为太汹涌也因为太疯狂，以至于他们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就好像一场梦境。

“确定他们是为我们而来的？不是马特-达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