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哦哦哦……”

轻声哼唱的曼妙旋律，宛若芭蕾舞女伶的脚步，轻盈而柔软，行云流水的步伐踩着粉红色的舞鞋勾勒出柔和的线条，让人不由屏住呼吸，唯恐稍稍一点点疏忽，就错过了惊心动魄的瞬间，时间凝滞。

缓缓地，跟随着旋律轻轻摇摆，如同母亲轻轻晃动的摇篮。

然后，哼唱停止了。

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声响在空气里缓缓蔓延，陷入一片安宁，尽管风声之中依旧可以捕捉到远处涌动的派对喧闹，却越发衬托出周围的宁静祥和，胸腔里涌动的心绪微微悸动着，甜蜜与苦涩交织在一起。

嘴角，轻轻上扬。

年少时，情感总是直线的简单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就好像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一样。

长大后，情感总是复杂的混乱的，笑中带泪，甜苦参半，喜悦总是无法离开哀伤，难以一言蔽之。

就好像此时一样。

奥利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罗南，火光倒映在胸膛和下颌，勾勒出脸部轮廓，似乎察觉到奥利的视线，罗南望了过来，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打趣调侃着奥利的失态，这让奥利没有忍住，轻笑起来。

可是，奥利的眼眶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光，难以分辨到底是伤心还是遗憾，亦或者是其他什么情绪，洋溢其中的哀伤让嘴角绽放的笑意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罗南注视着奥利，也跟着哀伤起来。

其实，刚刚这一首小夜曲就隐藏着淡淡的悲伤，不是因为罗南已经预知到了奥利和奥菲莉娅的结局，而是因为罗南清楚地感受到了奥利的心情——如此炽热、如此癫狂、如此汹涌，即使已经毕业多年，那种喜欢的心情也依旧没有褪色，甚至还越发强烈。

也许，是因为怀念年少时光的纯粹；也许，是因为怀念初恋记忆的简单；也许，是因为格莱美一夜成名之后的虚与委蛇让人怀念那些与利益无关的年少岁月。

太过迫切也太过渴望，反而束缚住了奥利的手脚，小心翼翼、不知所措、患得患失。

罗南捕捉到了奥利溃散的视线焦点里流露出来的片刻失落。

音符与歌词碰撞出来的情绪火花，也就这样氤氲开来。

“你还好吗？”罗南用口型询问到。

奥利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可是，眼眶里的泪水却一不小心就掉落了下来，奥利有些慌张，狼狈地抬起头擦拭干净，然后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结果却发现笑得越灿烂眼泪就掉得越厉害，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脸庞，却让自己陷入更加狼狈的境地，就好像一个傻瓜。

为什么会这样呢？

罗南也觉得好笑，将吉他放在旁边，直接站起来，走到奥利旁边，重新坐下，“这下你就直接暴露了。我想，007的工作应该不适合你。”

“扑哧”，奥利直接就被罗南逗乐了，笑出了声，却没有想到鼻涕和眼泪也一起出来，“我也这样觉得。”

罗南左右寻找了一下，然后贾斯汀就递了一条手绢过来，这让罗南微微愣了愣，用眼神发出询问的信号，“手绢？”现在已经是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随身携带手绢？

贾斯汀非常坦然，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绅士的礼仪吗？”

罗南愣了愣，无法反驳，还是接过手绢，“谢谢，这位绅士。”然后，转身将手绢递给奥利。

“哼！”

擤鼻涕的声响如同巨人打鼾一般，罗南的眉头不由就微蹙起来，转头看向贾斯汀，眼神似乎正在说：

你的手绢，可能没有办法回收利用了。

贾斯汀也是满脸错愕，看向奥利的眼神就好像看到恐龙一般，然后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罗南眼底的笑意跟着涌动起来，重新转头看向奥利，耐心地等待奥利整理干净脸庞，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反而是奥利先不好意思起来，“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今晚的见面不太顺利？可是，我看你回来的时候……”罗南猜测地询问道。

“不，不不不……”奥利连连摆手，“我是说，今晚很顺利，一切都很好，我们……呃，我们的交谈很好，聊了聊我们现在的生活，聊了聊以前学校的事情，她知道……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我们的行动。”

“我想，这并不奇怪，毕竟，我也不是007的最佳人选。”罗南耸了耸肩，自我调侃地说道，惹得奥利笑了起来。

以前大学时候，他们隔三差五就出没在奥菲莉娅的身边，不要说隐藏行迹了，很多时候都是故意暴露在对方面前，试图吸引奥菲莉娅的注意力，所以，被识破了根本就不奇怪。

只是有些意外，奥菲莉娅依旧记得。

罗南看着满眼都是幸福的奥利，“那么，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她已经结婚了？”

“不……”奥利面对想象力丰富的罗南，哭笑不得，看着罗南惊讶的表情，奥利连连摆手，忍不住大笑起来，“没有，我确认过了，她没有戴戒指，而且，她现在依旧是单身，所以才一个人答应邀请前来参加音乐节。”

罗南抿了抿嘴角，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但表情依旧写满了“不相信”。

奥利着实哭笑不得，也没有再继续解释，认真想了想，“我只是突然觉得……也许，我们永远都没有可能。”

罗南无法理解，“什么意思？”

奥利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罗南，我没事，真的，我只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以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如同“我的恶魔”一般，奥利始终在面对自己的心魔，不说，不代表没有。

罗南也知道，奥利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等待时机成熟了，他愿意分享的话，自然就会说出来了。

但罗南还是安慰道，“她知道你曾经暗恋她，估计今晚你也没有能够瞒过她的眼睛，但她依旧没有逃跑，这就说明，你有机会。”

奥利轻笑出了声，点点头，“我知道。”这也是回来的时候，奥利心情飞上云霄的原因，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但我担心的，恰恰是这点。我陷得太深，也许，她只是感动而已，又或者，我只是在感动自己。”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隐藏着太多太多的深意，甜蜜之中就泛出了一抹苦涩。

奥利爱得太深太久，这也注定了，在这段关系里，他是被动的一方，即使真的告白成功，关系的天平也早就已经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