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届的梳水湖围湖论道大概是有史以来最为短暂的一次了。
可能是卓宇明对阵方青华,齐桓与林正东两战所显露出来的水准已经远超水准,后续发起挑战的人寥寥可数。
最后排名时,由于林正东和方青华之间并未直接交手,关于二人孰强孰弱,几位名宿耆老倒是讨论了良久。后来考虑到林正东单凭金刚境的武夫体魄,大概率无法冲破山河图的禁制,所以一众人商议后,还是将方青华排在了林正东之前。
令人吃惊的是,相较于十年前的排位,本届围湖论道依旧是齐桓榜首,方青华次之。但上届的第十林正东凭着七品武夫的修为冲到了第三,原先排名第三的摘星谷弟子宋玉书则掉到了第四。除此四人以外,剩余六人则都是新入围的年轻修士,上届的六人竟然被全数击败。
新的榜单一出,在东胜州又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连着两个月内,山上山下,这个话题都是占据了绝对主流的地位。
作为东胜州二流宗门的玉霞宗,全宗上下都处于暴怒状态。
无他,玉霞宗千年来最天赋绝伦的弟子被人废了。
方青华与卓宇明那一战,被卓宇明那一记天雷极业将体内经脉气海摧毁殆尽,连着元婴都受了重创。这等伤势,虽说将他治好不难,可宗门耗大量天材地宝将他救治又如何?原本有望陆地神仙的修道种子,现在被伤及大到根本,即使救治复原,这一辈子撑死也就是止步于归藏境了。甚至要是因为此战受挫而道心不稳,恐怕此生也就只能留在洞玄了。
“青华带着宗门重宝山河图都能被打成这般模样,看来那个叫陈云的年轻人恐怕不是散修那么简单啊。”
“哼,那人既然自称散修,就定是散修无疑。再说这虚灵界也从未听说过哪家宗门有这等功法手段的,必然是机缘巧合得到的功法。”
“总归他废了青华,我玉霞宗若是就此了事,岂不成了东胜州的笑话。管他身后有什么,这个说法,我玉霞宗必须要讨。” 玉霞宗的祖师堂内,众人七言八语的争论不休。
“不用争了,令辉和清婉不是已经去了凉州城了吗。你们现在在这吵闹有什么意义,无论如何,等他二人将消息传回来再说。”
最后,坐在最上的玉霞宗掌教龙砚一拍桌子,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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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琳琅宫。
纳兰清陪着一男一女坐在待客的雅间中品着茶。平时侍奉左右的贴身女侍也屏退出去,让她待在前厅,纳兰清亲自煮茶接待。
坐在对面的宫装女子放下玉杯,笑吟吟地开口说道:“纳兰道友,这茶入口香醇,芬芳留齿,是我近些年来喝过最好的灵茶了。茶也好,道友的茶艺也是高明,看来纳兰道友不仅生意经念得好,这茶道一途,显然也研究颇深啊。”
纳兰清闻言一笑,也是客套一番:“赵仙子过誉了,妾身资质不足,修道路上注定前途有限,所以就多花了些时间在这些琐碎小道上,倒是让二位见笑了。”
“纳兰宫主,开门见山吧。我二人此行是奉了掌教手谕,前来向你打听那陈云之事。当日围湖论道在场之人都有说过,那陈云是和你一同进场,并且还坐在你的位子旁。希望纳兰宫主卖我玉霞宗一个面子,告知详情。”
自从进屋后就没开过口的宋令辉手中捏着玉杯,似乎在细看杯中青花纹路,头也没抬,冷冷地说了一句。
这男女二人,正是玉霞宗的两位长老宋令辉和赵清婉。两人俱是洞玄境修为。二人自从赶赴凉州城后,便先后拜访了蒋壬等人,所得消息皆指向了这琳琅宫的宫主纳兰清。
琳琅宫所属的琳琅宗乃是中神州的宗门。琳琅宗虽是仙家宗门,但却是以遍布灵虚界各州的琳琅宫生意而闻名。虽说琳琅宗的整体实力要比之玉霞宗稍高,可宋令辉打心里不大瞧得起这些如世俗商贩般的修士。坐在这喝着茶,听着赵清婉和纳兰清两个妇人寒暄客套,已经让他极度不耐,所以开口便是语气强硬。
纳兰清见对方言语冷淡,颇有客大欺主的样子,倒也面无恼色。多年的生意场摸爬滚打,论境界修为她可能不算什么,可说到人情世故,虚与委蛇,十个宋令辉也不一定能及她半分。
纳兰清拿起紫砂壶,为二人又续了一杯茶水,面色清淡地向二人说道:“原来二位仙师是为那陈云而来啊。那陈云也是一个月前来的这凉州城,我与他还是因为生意认识的。围湖论道前几天的时候,他到我这来用一些符箓换了一件法衣。此人所持符箓皆是虚灵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而且符箓品相极好,功效也是出类拔萃。妾身终究是生意人,当下见猎心喜,为了图个长久买卖,便与他套了套近乎。”
见二人神情严肃,两双眼睛都是专注地盯着自己,纳兰清暗笑一声。举杯喝了口茶水后,又接着叙说:“那陈云自称扶摇州人氏,无门无派,一介散修。他似乎在游历九州,正好途径这凉州城。妾身与他先后做了两桩买卖,他对妾身也算态度不错。第二次交易就在围湖论道当日,钱货两清后,妾身便做东请他吃了顿饭。途中听他说想去看那围湖论道盛会,妾身便邀请他一同前往。至于后来之事,二位想必也都清楚了。陈云碰上了一位扶摇州同乡女子,那女子被贵宗的方青华打伤,他出手拦阻后,便与方青华对上了。”
“纳兰道友,论道过程我二人都已知晓。只是那陈云和那聂瑛容离开时,可曾向道友说过什么讯息。或者道友是否知道他去往何处?”
这次开口的是赵清婉,似乎是怕同伴的态度太过强硬,惹得主人不快,赵清婉抢先出声。
“当时正好是排名第一的剑圣弟子齐桓和排名第十的林正东在交手,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场上,陈云和那女子趁机遁走,如果不是他施展的遁法动静太大,恐怕都没人会察觉。至于那陈云去向为何,妾身也是不知所以的。”
纳兰清慢悠悠得说完,始终是面带笑意。言罢,就双目含笑地望着二人,似是在无声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