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妆女儿梦,贴身女使将彭雪的头发捧起,浓如墨深的乌黑长发卷梳于头顶,两旁插着一支翠绿簪子,黛眉轻染,朱唇微点,胭脂淡淡散开来,一改平日里的浓妆,白白脸蛋泛着红。
“来姑娘,把这衣服披上”。陪嫁丫头手里捧着一件孔雀绣花样的金璎珞霞披,流光溢彩的嫁衣,精工细作的经过匠人缝制出来。从镜子中便能看出她那绝代的容颜,抬眸举止间便使得世间的美好都沦为这即将逝去的晚霞。
披上红盖头,不知是它负了这容颜,还是将美好藏了起来。慢步行走,彭茵将手点在陪嫁女使身上,宽大的衣袖随着微风起起伏伏。怀宁侯和黄氏坐在正堂,看着自己的女儿将要出嫁,心中滋味可谓是五味杂陈。
端上一杯茶,黄氏抿了一口。
“嫁出去了在国公府要好好侍奉公婆,做个好媳妇”。怀宁侯对她说。
有什么不舍?白云悠悠的散漫日子没有仔细瞧过这红砖绿瓦,竟如此引人留恋。还未踏出侯府大门,彭茵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爹爹,母亲,孩儿不在身旁还请自己多多保重身体”。
世上的分别每日都在上演,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便显得一切都那么凄凉。
“姐姐,你要好好保重”。彭茵和小蕾说着。
彭雪将两个妹妹用双手搂住,擦干最后一滴泪,晚霞映了出来,这天边的火焰滚滚而来,抬头望一眼,彭雪的轿子便已消失在怀宁侯府。
小蕾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出阁宴上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泪水。当最后一行人走出巷尾时,小蕾扭过头便往回跑,曾经几时,梦里的场景变成了这真真切切的热闹。于承看见小蕾用手掩着脸踉踉跄跄的跑过来,“和我去一个地方”。小蕾从他的声旁跑过说。
一路上酒席吵闹的声音慢慢变小,直至完全消失。两人坐在小山头,小蕾静静地望着府内的风景,无言。清风慢慢徐来,枝头的叶子轻轻摇动,时不时落下几片,落在了小蕾的肩旁。于承将它吹开。
“你说,做女子的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小蕾将手抱住小腿,头低低的垂着。
于承说:“人不都是如此”?
“那倘若嫁的是自己不喜欢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反正世间的人都是这样生活,小蕾你也想嫁人了”?于承看着充满忧伤的小蕾,想给她打个趣,让她好些起来。
“我才不想把自己那么快的嫁出去,姐姐嫁去国公府也不知是好是坏,你呢于承你想娶一个怎样的夫人”。
通过微弱的霞光,于承站了起来起身往回走:“走了,回去了,这世间的女子像你一样的我妹妹算一个”。小蕾跟在他的身后,树木依旧摇曳,而晚霞却已经没有了。
落叶在地上铺成了一条黄色的小路,相比半月前也凉爽了许多。响午过后,人们喜欢坐在摇椅上,享受一份安宁。
一月前,怀宁侯就接到彭树锦的来信,说他离京准备回泉州,可是连大姐的出嫁日子都没有赶回来。怀宁侯躺在摇椅上思索了半天,不知不倦困意来袭。
黄康毛里毛躁的喊着:“侯爷,公子回来了。侯爷一下子便清醒了”。
片刻之后,只见那少年风度翩翩,大步如流星的走来,眉宇间散发着英气,估摸着也是八尺高的江南男儿。一个快速的动作,撩起衣裳,单膝跪倒在地。
“爹,孩儿回来了”。
怀宁侯伸出双手将他扶起:“怎的?现在才到泉州。是不是路上耽搁了些时日”。
“在船上时,遇上几个才子特别投缘,方才耽误了些日子”。
“可是些什么人”?怀宁侯问到。
“都是明了要准备科考的,与他们谈论了些诗文”。
怀宁侯说:“好,你赶了这么些个日子的路也累着了,去见过你母亲后就去歇息吧”。
“那孩儿先告退了”。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
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
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
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只见前朝有能人,未觉今朝英才出。年轻一代的新生力聚集在考场门外,这里面哪一个不是诗赋,经义策论样样精通之人,苦读寒窗十年载,一朝成名天下知。也许是为了名利,也许是心存天下,亦或许是为了讨个生活才来参加科举考试。但往往富贵之人对于科举考试则是抱着证明自己实力的心态而来。
袁国公府的小公爷是如此,怀宁侯府家的小侯爷也是如此。
第一场考试开始,主考官洪亮的声音贯彻考场。考生们刷刷地写着,考场外彭茵,小蕾和于承着急地等待着。他们是来给彭树锦加油打气的。
“在过三年,你也要科考了”。小蕾说。
“那我要是中第回京,你会不会想我”?
小蕾油嘴滑舌地说:“就你这笨头笨脑的也能进京?老老实实考个秀才安度晚年吧”。
“嗯嗯,我会一直留在泉州的”。于承点了点头。
会嘛?不会嘛?天知道。
漫长的等待,一阵锣响唤醒了等待的人。有意气风发的人出来,也有垂头丧气的人儿出来。
“哥哥考得怎样”?小蕾和彭茵一同问到。
“看考官如何审卷了,走吧回家去了”。彭树锦回答。
“唉,你看在马车里坐了半天竟没有瞧见姐姐“”。小蕾激动地说着。一边说一边跳下车。
“姐夫考得如何”?彭茵问。
“就这样吧,希望能有个好彩头”。袁笙说。
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人群慢慢散去,小蕾一行人也涌入人群,消失在了这无边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