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开始之前，丽华，我有个问题要考考你。魔物存在的历史悠久，基本与人类文明出现的时间相等同，但是，直到科技发展到现在，大部分人依然无法察觉到魔物的存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看不见？”

顾冶点点头，又紧接着摇摇头：“也对，但并不完全。”

“人类之所以无法察觉魔物的存在，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看不到魔物，另一方面则是，魔物同样很难攻击到人类。”

“咦，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消灭魔物？”

“人们常说的妖魔、鬼怪、怨灵、恶魔，其实指的都是魔物，对它们的感应能力，则称为‘灵感’。看不见魔物的普通人，因为灵感的迟钝，身体周围就像存在着一堵厚厚的墙，阻碍着魔物对肉/体的攻击，甚至能反弹一部分物理伤害。魔物要突破这层墙壁非常困难，因此，对于普通人，大部分魔物会通过制造幻觉的方式，间接削弱他们的精神，这也是魔物必须除去的原因。”

顾冶说到这，稍作停顿，看宋丽华眨巴着眼，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继续道：“刚才说的只适用于无法看见魔物的普通人。能看见魔物的人不一样，可能是磁场的问题吧，像我们这种持有异眼的人、还有你们魔法少女，在天生对魔物有极强感知力的同时，围绕我们身体的‘墙’也脆弱得不堪一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宋丽华背后一凉，感觉稍微明白了一点：“意味着……危险？”

“没错。我们异眼者之间流传着一句话，‘想要活下去，就要学会视而不见’，说的就是这件事。魔物很狡猾，它们不会主动去试探你的‘墙’有多厚，但是，一旦被它们发现你能看见，它们就会放弃迂回的精神影响，直接越过‘墙壁’攻击你的身体。因此，在面对无法战胜的强大魔物时，请千万注意，不要表现出你魔法少女的身份，不要频繁地与魔物对视，更不要在魔物面前使用你的能力。生命，远比一切更珍贵。”

顾冶还是第一次在宋丽华面前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宋丽华原先还有些中二想法，现在听顾冶这一说，刚才那点雀跃瞬间烟消云散。她咽口口水，局促地点了点头。

“也不需要那么紧张。”看宋丽华额头都被吓得冒冷汗了，顾冶忽然态度一转，重又温和地笑了起来：“虽说魔法少女是魔物的天敌，但在不使用能力的时候，你们的波长与普通人类相似，魔物根本无法分辨。而且，高等级魔物并不是那么常见的存在，我说刚才那番话，只是希望你以后遇到了能留个心眼……那么，我要开笼子了，你小心。”

说着，他毫无预兆地忽然打开了关着魔物的笼子，自己则快步退到了结界石外。

哇这家伙，怎么给人的感觉有些鬼畜？

宋丽华被吓了一跳。

“嗷呜！”笼门一开，笼子里左突右撞的穿山甲魔物立时叫唤一声，自笼子里钻了出来。它估计不是很愿意离开海云一中，刚跑出笼子，就抽动鼻子辨认了一下方向，闷头往来时的路跑去，自始至终都对一旁傻站着的宋丽华不屑一顾。只可惜，结界的存在阻挡了它的去路，尝试了几次都以一头撞在透明的墙上告终，最后，这魔物放弃了挣扎，无精打采地趴在了结界一角。

“请将注意力集中在魔物的身上，想象着消灭它的情景……你有什么感觉吗？”顾冶的声音在外围响起。

“我感觉……有、有点痛？它怎么突然跑来咬我！”

“很好，这说明你身上出现魔法少女的力量波动了。请闭上眼，继续集中精神，向内查探，感受你体内那种独特的力量……是的，你应该感受到了，那么，再试着去调用这种力量，在心中默念你要消灭眼前的魔物……有感觉了吗？”

宋丽华如顾冶说的那样，努力忽略攀在自己腿上不断啃咬的穿山甲，闭上双眼，用意识触摸自己体内那所谓的“另一种力量”。渐渐地，她感到身体开始发热，有一股看不见的能量在胸口聚集，并沿着经脉与血液迅速汇聚到她的右手，在她的掌心凝成了一个圆柱形的东西。

“顾冶，我现在……很想喝水。”她睁开眼，胡乱呢喃了一句，紧接着，顾冶看到，那只魔物整个掉落在了地面上，而刚刚还跟自己说话的宋丽华，却瞬间消失在了空气里。

…………

……

…

宋丽华端着空空的保温杯，站在公司茶水间老旧的铁皮饮水机前，默默接着水。

饮水机上了年头，热水出水口有点堵。细小的水流淅沥沥流出，在杯底砸出滴溜溜的声响。宋丽华的身后，等待接水的同事三三两两站立着，他们一边分食着零食，一边七嘴八舌聊着些什么。

“海云一中的升学压力是真的很大呢，每天晚自习到晚上十点，早上又要天不亮就起来晨读，学生们偶尔也会想丢下一切找个地方钻进去藏起来吧。”说话的是坐在后桌的小庄。

“说起来，那只穿山甲魔物，个头小小一个，脾气可真暴躁。”隔壁办公室的曹秋甜突然又把话题生硬地转移到了奇怪的地方。

就在宋丽华疑惑曹秋甜从哪里得来魔物的消息时，行政处有些娘气的小范掐着兰花指，不屑地插嘴：“呵，穿山甲啊，别看背上背着厚厚的硬甲，实际上，你把它翻过来打它肚子，用不着两下，这货就得栽。”

“……”为什么小范也知道？

等等——在这之前，她刚刚不还是在人民公园打怪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正当宋丽华满脑门问号时，她感觉自己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转头一看，黑着一张脸的曹主管居然就站在她身旁，正满脸嫌弃地看着她。

“水接满了就给我出去，别在这里偷懒！”

话音刚落，宋丽华便感到脚下一空，然后又是一紧。下一秒，她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人民公园的广场上。

“……”她困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那里空空荡荡的，水杯不见了，还有铁皮饮水机，曹主管，叽叽喳喳的各位同事……如果不是刚才的一切太过真实，宋丽华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但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那只被独自留在结界的穿山甲魔物在看到宋丽华再次出现后，又将矛头对准了她。它嚎叫一声，重又凶神恶煞地朝宋丽华冲了过去。

海云一中的升学压力是真的很大呢……穿山甲魔物个头小小一个，脾气可真暴躁……把它翻过来打它肚子，用不着两下，这货就得栽……

随着向前奔跑的动作，穿山甲背上漆黑的背甲折射出炫目的磷光。看到眼前这一幕，宋丽华脑海里立时响起了在茶水间听到的话。眼看着这只凶悍的魔物马上就要扑到自己脚下，她以前所未有的敏捷下伏蹲身，身体一偏躲过了魔物的冲撞，然后趁它混乱的时候，眼疾手快，一把捞过了穿山甲背朝下摔到地上，左脚一抬踩住尾巴，另一手按住它的头部，把蜷缩的穿山甲强行掰直，让穿山甲的肚子毫无防备地暴露在空气中。

肚子是弱点是吧？

这小家伙在刚才啃咬了宋丽华好多下，宋丽华本来就被整得一包火，加上知道这东西是会害人的魔物，此时此刻，她是丝毫没有恻隐之心，待把魔物制住后，空着的右手握成拳头，朝着那粉嫩嫩的肚皮就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嗷呜呜呜呜！”穿山甲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身体在宋丽华手下抽搐了几下，就彻底软了下去，然后像融化的雪水一般，化作一地脏臭的黑水，很快渗进地底消失不见了。

“啪啪啪”。

“真是漂亮的击杀。”

结界外的顾冶见状一边鼓掌一边打开结界，走了进来。他来到魔物消失的地方，弯腰拾起残留在地上的一小颗金灿灿的魂晶，从怀里取出一块白色手帕擦了擦，然后递给宋丽华。

“给我的？我可以吃吗？”

“当然，这是你应得的。”

宋丽华于是眉开眼笑地收下魂晶，一张嘴就把它吞了下去。虽然只有米粒大小，亲自得来的战斗果实总是格外甜美，浓郁的甜香在舌尖稍纵即逝，强烈的幸福感褪去后，心中浮现的是更多的不满足。一颗魂晶吃完，宋丽华意犹未尽，又将目光投向了结界外的另外两只笼子。

“不可以性急。”

顾冶仿佛有读心术，看宋丽华垂涎另两只魔物，立刻挡在了笼子前，摇了摇头。他向宋丽华询问先前的事：“就在刚才，我看到你从原地消失了30秒，我觉得那应该和你的能力有关，可以告诉我具体情况吗？”

“没错，那就是我的能力，不过我也有些不太明白具体什么原理。我按你说的方式去冥想，然后手里就突然出现了我的水杯，紧接着，我周围的景物就这么一晃，忽然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单位的茶水间里。”

“茶水间？”

“没错，茶水间。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拿着水杯在饮水机上接水了。我的身后是我的同事们，他们在讨论关于海云一中还有那只穿山甲的八卦，我闲得无聊就听他们聊了一会儿，然后杯子里的水满了，曹主管凶了我一句，我就又回来了。”

“能够具体说一下你的同事们说了些什么吗？”

“当然。”宋丽华将刚才茶水间听到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顾冶听完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从地上拿起第二个笼子，放出里面那只长得很像鮟鱇鱼但拖了两条红色尾羽还长了四条腿的魔物。

“我大概有些眉目了……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接下来，请试着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一下这只魔物吧。”

宋丽华点点头。

顾冶于是退出结界范围，启动了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