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道：“秦岭离这里至少还有六百多里，那里人烟稀少，到时躲祸的好地方。哥，我无父母兄弟，我的命是哥给的，我也只认哥一个亲人，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

柳黑虎笑着用手拍了一下矮子的肩膀道：“我现在也只有你这个兄弟。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弟！先安心这里歇上几天，再商议如何上路。”

矮子忙道：“哥，姑父说，嫂子有了身孕，骑马肯定不行，他建议我们买一辆马车，一匹马两匹马都可以，嫂子坐着躺着方便，放东西也方便。我们是大男人，无论怎么样都可以。”

柳黑虎道：“一辆马车，就是两匹马，也不过七八十两。只是到处都有通缉告示，进城我肯定不方便去，还有你嫂子。”

矮子想了想道：“哥，我看到姑母，想到一个法子。我们可以让嫂子换上姑母的服饰，装扮成老妇人，坐在马车上。带上几只鸡还有被褥一类，你是赶车的，我装扮成嫂子的儿子。这赤山离黑山也不近，这里的官府不过是怕上面问责才张贴告示的，谁会认真查看？”

柳黑虎悄声道：“那些银子我不怕，只是那包金子首饰，是我们的全部家当，要藏好才好。”

矮子道：“哥，我说的带被褥，就是这个用处。被子衣物多放些马车上，那些东西自然也放在衣物下面，谁会细查银钱？又没有特别的印记。”

柳黑虎和矮子商议了好一会，回头见四儿，正在逗那个最小的孩子玩耍——这是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女孩，和两个哥哥有些怕生人相比，她一点不怕，还特别喜欢对着人笑。

“秀秀，你好漂亮，你的牙齿好白！”

因为这个叫秀秀女娃子的可爱活波，四儿的心情也特别好。

“婶子你才漂亮，你比秀秀漂亮！”

秀秀笑着围着四儿小跑着。

柳黑虎看得心动，想象着一二年后，自已的孩子也许和秀秀一样漂亮可爱，四儿在家带孩子，自已去外面忙碌，这种生活，自已做捕快时无数次向往过，可是几年来因复仇杀人越货磨刀饮血的日子，早已淡忘了这种天伦乐趣。

柳黑虎走近秀秀，伸出手拉着秀秀的手道：＂秀秀，表叔问你，你看表叔是好人还是坏人？＂

秀秀睁大眼睛看着柳黑虎，大声笑道：＂表叔是好人！＂

柳黑虎又笑问道：＂那秀秀告诉表叔，你为什么觉得表叔是好人不是坏人？”

秀秀看着院子里新买回的十多只小鸡小鸭，露出洁白的牙齿道：＂因为奶奶说，表叔给了我们家钱，所以我们家有肉吃，还有这么多小鸡小鸭了！还有，表婶很漂亮，也是好人！＂

秀秀说完，还不等柳黑虎回答，已经挣脱被柳黑虎握着的手跑开，唱起小曲：“菊儿花，十花朵，老鼠挑担狗生火，麻雀抬水桥上过，黄鳅煮饭粒粒数！＂

柳黑虎见四儿看着秀秀兄妹三个欢快地顽笑，叹道＂林儿，如果你喜欢孩子，以后我们多生几个孩子，我干活，你在家看着孩子就可以，以后我都听你的。＂

四儿转头看着柳黑虎，淡然道：＂你说这话不要说我，你自己相信吗？你敢说你以后可以不再想黑山寨的事？不再和曾经在那里人交往？＂

柳黑虎道：＂只要你答应不离开我，除了矮子，其他我都可以做到。我告诉过你，我不是天生就是喜杀人越货的人，我也曾是官府中人！”

四儿转过身去，不再看柳黑虎也不说话。

四儿的心很快飞远。

如今刚七岁的杨丹会在哪里呢？她是不是平平安安？

远处的城郭朦胧，近处的山起伏连绵，杨丹现在究竟还在路上逃亡？还是已在千家万户中的一户度曰？还是在青灯古佛的庵堂寺院栖身？

她会不会正在危险中？

今晚柳姑妈家的晚餐，比除夕更加丰盛：一大钵肉汤，还有一大盘豆角干焖肉，辣椒干炒野猪肉，然后还有一大盘包菜，一大盘菜条，一大盘蒸米糕。

想到四儿正在害喜，忌讳油腻，今晚并没有待客必备的鱼。

已经近半个月没有这样的好饭菜，柳黑虎和矮子狼吞虎咽地先吃了两大碗饭，这才各自倒了满满一大碗水酒慢慢喝起。

四儿今晚可能心情好些，也吃了满满一大碗饭，然后坐在一边看秀秀兄妹三人笑闹着吃饭。

此后接连几天，柳黑虎和矮子帮着柳姑父料理田地，四儿除了歇息，也帮着柳姑妈看着三个孩子，准备饭菜。

柳黑虎矮子这几天的言行，不单让柳姑妈和柳姑父刮目相看，就连四儿也举得惊讶，很难将眼前主动勤快还看上去憨厚的柳黑虎和矮子，与曾经在黑山寨杀人抢劫为生的匪寇连在一起。

三月二十六日早饭后，乔装了一番的柳黑虎，挑着一担百来斤的木柴，跟着姑父牵着也驼着柴火的驴子进城。

快到黄昏时，柳黑虎和姑父回来了，还带回了一辆半新的马车，拉车的是一匹十分高大的黄膘马。

虽然决定四月初一离开这里王西南而行，柳黑虎还是提前买好了马车，决定自己要亲自进城去探听一番才行。

听来的消息让柳黑虎终于有些放心，因为听人说，黑山寨的匪首被官军追赶到恒山脚下虎跳崖，策马落下山崖，跌入万丈深渊，剿匪的主将已经将奏报送到府州，朝廷已经有嘉奖旨意送到济州。

“矮子，一定是老三。只有他才会这么仗义！”

柳黑虎对矮子道。

矮子点头道：“三哥和二哥一样，堪比当日梁山的晁天王侠义。我想也一定是三哥。哥，这样看不用嫂子扮老妇人了。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称为兄弟上路。”

柳黑虎道：“矮子，我想好了，我们到时买上一些枣干，再买一些布匹，若有人盘问，我们就说是赤山人，去江南投奔亲戚。”

矮子点头道：“这些天我们也学了一下赤山话，哥现在蓄了这么些天的胡子，绝对不会让人怀疑的，况且都认为你已经跳崖了。”

两天后，柳黑虎和矮子两个人驾着马车又一次去了城里，这次装了三百来斤木柴去卖，然后带回了一只小猪，两袋子粮食，还有一张新被子，一大包三人上路换洗的衣物。

四月初一早饭后，穿戴成农家汉子的柳黑虎和矮子，还有装扮成普通农家新妇的四儿，告别柳姑妈一家五个，上了买来的那辆马车。柳黑虎亲自驾车，矮子坐在一边，四儿坐在马车里。

春寒料峭，但是上路的三人，心情都很不错。马车上的衣物应有尽有，柳黑虎和矮子的刀剑，都放在座位下。三人都会武艺，况且柳黑虎和矮子都是经过刀尖上过日子的人，走什么路几乎都没有顾虑。

四儿不时回望，但是也只能在心里暗自为杨丹祈祷。不过四儿相信，杨丹一定会活着，不用几年，自己一定会去西关和冀州找杨丹。那时的杨丹，一定还记得两个人当初在黑山寨的约定。

可能顾忌到四儿的身孕，柳黑虎和矮子轮流驾着马车一路慢行，每天不过四五十里便到可照投宿。四儿一直少言寡语，柳黑虎知道，她一定在牵挂杨丹。

不过柳黑虎感觉得出来，四儿对腹中的孩子还是很在意。每次提到孕妇应当注意的事，四儿自己很小心。每当来到城里或镇上，柳黑虎请大夫给四儿看视，四儿都很配合大夫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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