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走了后,剩下三个人在晚风中肚子思考,路衍行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件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而简希依旧淡淡笑着,纪淑则挑眉看向路衍行,戏谑的问道:“刚刚那小孩说的第一次?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一听到纪淑问这个事,路衍行倒是没什么负担的正准备要讲出来,可是简希则不动声色的淡淡说道:“没什么情况,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说是吧?衍行?”
简希看向路衍行,在纪淑看不到的角度疯狂对路衍行使眼色,暗示之意十分明显,可是路衍行显然是还没有从刚刚李文的道歉之中走出来,听到的简希的话,愣愣的答道:“好说啊!当时的情况那么好玩!这事纪淑姐还不知道,一定要说给纪淑姐听听!”
路衍行说完这句话,就准备大刀阔斧的要说出第一次的事情了,谁知道简希就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大猫,瞬间就炸毛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一把捂住了路衍行蠢蠢欲动的嘴,硬是让路衍行到嘴边的话被咽回去了!
路衍行不断挣扎着,简希一边制住路衍行,一边还要对着纪淑保持微笑,不得不说,这个困难程度还是蛮大的!
纪淑似笑非笑地坐在位置上,懒洋洋的拿着一杯雪碧慢慢喝着,看着简希对自己笑,还又这么一番动作,想来这个“第一次”对于简希来说或许不是什么比较好的回忆,这顿时,纪淑就——更想知道了!
纪淑也没有站起来,只微微朝着路衍行的反向倾身,伸手握住了简希用来捂住路衍行嘴巴的那一只手,稳稳地说了一句让简希十分不想听到的话:“我想听。”
简希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又干巴巴的说了一句:“真没什么好说的!”
纪淑也没不说话了,但是握着简希的胳膊的手微微用了点力气,似乎颇有种再不放手,就要用武力解决的架势,而很不幸的是,简希的确打不过纪淑,而且简希也并不想和纪淑打架……
就这样,简希慢慢的放开了手,又坐回了原位,等待着路衍行说完,好给自己一个痛快。
简希松开手以后,路衍行也可以缓口气了,这才大口大口地呼着气道:“卧撑,小希!你谋杀啊!憋死我了!我可是你亲哥!你放心,就凭我的口才,一定把这件事情说的贼好玩!”
简希在心里默默的答了一句,你要真是我亲哥,你就不要说!
很显然,路衍行并没有接收到简希的心理信号,在纪淑催促的目光下,很快就讲开了。
路衍行呼了呼气,又清了清嗓子,道:“纪淑姐,你还记得我暑假的时候,有一个战队,有一回比赛,大胖没去,缺了一个人,我还叫你去给我们帮忙那回么?”
纪淑眯着眼镜回忆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回应道:“记得,那一回我当时正好参加了一个比赛,都到了比赛现场了,你打电话给我,我就没去。”
“对,就是那回,虽然你没去,但是你给我分析了一下对手的弱点,我就和队友说了,到最后,我们这边虽然是四打五,但是最后还是赢了!”路衍行跟着说道,尤其是说道四打五胜利的时候,神情上还颇为自豪。
而一边的简希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抱着一杯牛奶一边喝着,还顺便提了一嘴:“那你们还挺厉害的啊,四打五都能赢!”
显然,徐环如经过了上次的事情,现在对待简希像是在对待着大熊猫,一天两倍牛奶,必不可少!
路衍行这下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但还是故作谦虚的摆摆手说道:“哪里,哪里!都是纪淑姐教的好!”
眼瞧着两人都要就着这个话题聊着聊着就要偏题了,纪淑不耐的敲了敲桌子,道:“说重点!”
路衍行瞬间一个激灵,又把话题给拉回来,继续说道:“我们这边四打五胜利了,但是对面不服啊!对面那五个人就是李强和他的兄弟们,他们非说我们开挂了,要重新比试!”
“那他们都送上门来了,我们当然要给他们一个自取其辱的机会咯,然后我们又比了两场,他们都输了!然后他们就恼羞成怒了,挑衅我们,然后我们这边一个激动,就和他们打起来了!”路衍行说道这里还心虚的看着纪淑,末了还补了一句:“但是是他们先动手的!我们才还手的!”
纪淑没注意这个,又问:“然后呢?怎么和小希扯上关系的?”
路衍行又慢吞吞的说道:“那当时我妈正好把小希接回来,一开始我和小希都不熟,小希还对我爱答不理的,正好那天我在打架,小希去买资料,他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
说到这里的时候,路衍行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在纪淑又问了一句“快点”之后才尴尬的说道:“小希就正好看到我被扔出来了……”
“扔出来?路衍行,你长本事了啊?长这么大个子是摆设么?练那么多肌肉是开玩笑的么?跟着我打架打这么久,是来搞笑的嘛?竟然被人给扔出来了?真是出息啊!事后怎么没有和我讲?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都不准备说了?”纪淑眯起了眸子,眸底有着恼怒和气愤。
早知道,上次在小巷子里,就不给李强等人叫救护车了,特么的,白瞎好心了!想想纪淑就生气!
“纪淑姐,你别生气啊!我当时是想着回来告诉你的,但是后来不是小希解决了嘛,我就没说了!”路衍行赶忙安抚道。
“继续说!”纪淑坐直了身子,有一丝火气弥漫了出来,让路衍行心惊胆颤的。
路衍行也不敢耽搁,赶紧说道:“当时要是李强动手的话,我也不至于打不过,主要是李强带着一个人,那人是个练家子,所以我就被扔出来了,然后小希就看见了,还一直看着我,搞得那个人以为小希和我是一伙的,准备带着小希一起揍来着!”
这话一出,路衍行听到了明显的咔嚓一声,路衍行眼观鼻鼻观心的也不去看什么情况,缩着脖子继续说着:“我妈当时那么宝贝小希,虽然小希对我爱答不理的,但是我也不能让小希也卷进来啊,所以我就喊了一声,让小希赶紧走,可是小希非但没走,还离我更近了,直接上来就是一顿揍啊!”
路衍行感慨的说道:“当时的情况那叫一个激烈,那叫一个残忍啊!惨叫声不断啊!李强一群人被打的可惨了!我都能都小希的身上看到你的影子!贼牛批!”
说到这里的时候,路衍行神神秘秘的一笑,又说:“纪淑姐,你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吗?”
也没指望着纪淑会回答,路衍行又自顾自地说着:“接下来,突然我们就听见了一阵一阵的警铃声,没一会儿,警察就来了,然后小希突然把我一拉,我两都趴地上了!”
纪淑听到这里的时候,眼里染上了一丝兴味,她好像可以猜到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果然,路衍行又继续说道:“警察来的时候,就看见我们这边的人都趴下来了,而李强那边正好有一个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小希突然就喊道‘警察叔叔!’”
“然后那个警察就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把小希给扶起来了,小希还颤颤巍巍的站着,扶着警察,说‘警察叔叔!我刚刚买了资料回来,就被这群人给堵了!还给我打成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路衍行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纪淑姐,你知道当时李强那一群人,那个脸色啊,就跟吃了几斤大蒜一样,又臭又震惊!还急着要和警察叔叔解释,结果被带到医院,啥也没查出来,倒是我,确实受伤了!然后李强那一群人就被带到警察局了!”
路衍行说完,一个人在一边笑个不停,越笑越想笑,简直停不下来!而一边的简希则所幸坦然面对了,抱着牛奶,乖巧的喝着,不说一句话。
纪淑听完了这“第一次”,看向简希,道:“小希,你这还挺腹黑嘛!”
简希听见纪淑这么说,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轻轻的说了一句:“这个方法最好用!”
“确实,这个方法最好用!你很棒!”纪淑笑着说。
简希有点懵,本来他不想让路衍行说出来就是因为他怕纪淑会觉得自己用这样的方法太过卑鄙,也太过小人,也太过……软弱。
毕竟真汉子直接上去打一架不要退缩才是最好的不是嘛?纪淑的反应的确是在简希的意料之外。
想着想着,简希忽然就笑了,抱着牛奶喝的一脸幸福。
又是一个周六,本来简希和路衍行都是要去徐环如的店里去帮忙的,但是简希被徐环如留下来了,原因之一是纪淑今天要来拿之前定制的簪子,原因之二也是徐环如希望简希能多休息休息,注意好身体。
所以,当纪淑来到徐家的时候,只有简希一个人在家。
简希让纪淑坐下,自己去了房间里把徐环如临走前交给他的簪子拿出来递给纪淑。
纪淑接过簪子,打开看了看,眼里满满的都是惊艳,徐环如的设计一如既往的优秀和充满灵气,纪淑看过簪子,又和简希聊了几句,就准备回去了。
简希和纪淑聊着聊着,看纪淑有离开的意思,略微沉默了一会儿,又满不在乎的说道:“纪淑姐,我妈妈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纪淑一愣,这个事情纪温庭之前就和她说过了,但是她并不想提起,因为这的确是个让人特别伤心地事,如果可以,纪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提起这个事,但她没有想到,简希今天会这么没有预料的说起了,纪淑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简希看着纪淑脸上纠结的表情就知道纪淑在想什么了,也没觉得自己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有什么不对,若是平时,或者换个人,简希都不会想提起这个事,但就因为这个人是纪淑,简希觉得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难说出口的。
简希看着纪淑轻轻的说了一句话:“纪淑姐,我带你看一个东西。”说完,便起身了。
纪淑点点头,也跟着起身,随着简希走了。两人来到了简希的房间,纪淑站在房间门口,在简希的招呼以下,走了进去,在书桌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而简希招呼纪淑坐下以后,就绕过床,走到一个大大的立柜面前,打开柜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抱出一个大大的盒子,抱着盒子走到书桌边上,把盒子轻轻的放在书桌上。
接着又在纪淑好奇的目光下,打开了盒子,一束光照过,纪淑随着盖子的打开,渐渐的看清楚了盒子里装的,是一把琴!
纪淑痴迷的看着面前这床古琴,古梧桐木为面,梓木为底。琴的两侧呈对称的波浪曲线形,从细微的波浪曲线处理中流现出晚霞沉落的丰富变换之态,漆面黑红相嵌,交相隐现,另加断纹斑驳,斓彩风姿如舞曳与苍穹。
是落霞式古琴!!!
纪淑抬头,一双眸子里满满说完都是激动和不可置信,颤抖着声音问道:“小希!这是采萧?是古老先生的采萧?对不对?”
简希一点也不意外纪淑激动和兴奋,似是怀念似是心痛的答了一句:“是的,是采萧,你看——”
纪淑顺着简希手指过去的地方看过去,琴额处有一个落款,簪花小楷写着:采萧。
这下子像是得到了证实,纪淑兴奋的几乎不知道要怎么好,简希本来就猜到纪淑会很激动,但是也没有料想到纪淑的情绪会如此激动。
纪淑看着面前这床琴,忍不住想要碰碰它,在碰到之前,还是忍住了,询问道:“小希,我能碰碰吗?”
简希缅怀的看了琴一眼,点点头,说了一句:“纪淑姐,你会弹什么曲子?”
纪淑想了一会儿,道:“我弹清风拂过最熟练。”
清风拂过!清风拂过……听着这熟悉的曲名,简希仰了仰头,甩掉眼里的情绪,轻轻的说话,但声音里明显藏着浓浓的悲伤:“纪淑姐,可以给我弹一曲吗?就弹清风拂过,用采萧,好吗?”
许是简希的情绪隐藏的太好了,纪淑都没听出来简希的话有什么不对,因为即将碰到这床传说中的琴时,纪淑的兴奋虽然无法抑制,但是一想到这首曲子的特殊性,还是迟疑的说:“要不换一首吧?我弹的回归也还好。”
简希摇摇头,坚定的说道:“不用换,就弹清风拂过吧,古老先生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好不好?”
听着简希这么请求,纪淑也就同意了。
简希慎重的把琴从琴盒里抱出来,放在了桌面上,随后拉出另一张椅子,坐在一边。
纪淑调整好了坐姿,虔诚的把双手轻轻的放在了琴上,深吸了一口气,放空大脑,仿佛于琴进行共鸣,随后,手指翻飞,拂过琴身,弹奏起来。
清风拂过是一个很轻柔的名字,但是这首曲子的背景故事却丝毫都不清柔,这是一个悲伤到极致的故事。
故事背景是七十年代一个贵族家庭,有一个儿子清,后来因为商业原因,这个家庭的儿子清和另一个同样富贵的家庭的女儿林结婚了,林对清一见钟情了,很爱清,但是清并不爱林,甚至谈不上喜欢。
两家父母看着两个孩子保持着距离,心里很是着急,后来想了个办法,使了个小小地计谋,林怀孕了。
因为林怀孕了,所以清即便不喜欢林,但因为男人的责任,所以清还是担负起了这份责任,对林渐渐的好了起来,不会是陌生的状态。
林因为这个孩子,和清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再后来孩子出生了,清对林也很好,但始终有一些距离,再后来,孩子两岁的时候,清遇见了一个女孩,一个他钟爱一生的女孩。
清对那个女孩玲谎称自己没有结婚,只是一个平凡的上班人士,家里也没有钱,是一个孤儿。
玲相信了,在清的强烈的攻势之下,玲沦陷了,清带着玲去登记结婚,弄了假的结婚证骗了玲,玲以为自己遇上了此生最幸福的事情。
清和玲组起了一个幸福的家庭,玲也是孤儿,两人的小家温馨又美满,任谁见到都会称赞不已。
就这样,清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几乎不回家,林察觉到了,她查到了玲,但是她深深的爱着清,她不想当个泼妇去清面前闹,所以她假装相信清所有的谎言,并在两家父母面前帮清掩饰。
林的孩子也渐渐长大,但是他很少见到父亲,他只知道每次提到父亲的时候,母亲总是笑着,但是眼里藏着的悲伤总也藏不住。
再到后来,林生病了,病的快要死了,这时候所有的事情都被两家父母知道了,林的父母很是气愤,有很悲伤,自己好好的女儿怎么就活成了这个样子?
林的父母要求清和玲彻底的断了,并且即便林以后不在了,也不能再娶,并要求清好好对待唯一的这个孩子。
清也很愧疚,但是清不愿意答应这个要求,见清很痛苦,林劝慰父母,算了吧。林的父母很无奈,但是面对即将逝去的女儿,林的父母也别无选择。
再到后来,林死了,玲也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这个时候的玲已经为清生下了一个孩子,玲很痛苦,因为自己害死了另一个女孩,她带不走孩子,只得把孩子留下,自己一个人偷偷的离开了清。
最后的最后,深爱清的林死了,被清欺骗的玲舍下孩子赎罪去了,只有清,守着两个孩子,抑郁而终。
这份爱,就像是清风拂过,一开始是舒适,是幸福,是快乐,但是拂过之后,是空虚,是无奈,是痛苦,是一切罪恶的开端!
没有人直到这个故事究竟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但是作了这首曲子的人,也是个无名之士,谁也无法查证到这件事是否属实,或者说是不是在口口相传过程中被改过。
但是这首曲子,初听时,欢快又轻松,慢慢的,就是压抑,黑暗,痛苦之意无法消散,甚至越来越深,听者会不自觉地深深陷入其中,感同身受曲子里溢出的悲伤!
纪淑弹得很稳,无论是前期,还是中期,或是后期,整首曲子所表达出的感情,让人不自觉地沉沦其中,使人落泪。
是的,简希作为听者,落泪了。
等到纪淑弹完一曲之后,偏头看向简希的时候,正好看见简希眼神空洞洞的,一双好看的眸子里一滴清泪悄然滑下,砸落在地。
这首曲子无论对听众还是弹曲子的人的影响都是很大的,同样的,简希哭了,纪淑也没好到那里去,但到底是没掉出眼泪来,眼下看见简希哭了,纪淑只当简希是被自己的琴声感染到了,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轻轻的碰了碰简希的胳膊。
简希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纪淑,也没说自己为什么哭,也没有评价纪淑弹得怎么样,只是没有感情色彩的说了一句:“这琴是我妈妈的。”
纪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愣了片刻才道:“啊,哦,琴很好!阿姨的水平肯定很高!”
简希笑了笑,但笑声里满是苍凉,他突然看向纪淑,郑重又冷静的道:“纪淑姐,我和你说说我妈妈吧,我想告诉你。”
纪淑听着简希的话,想起自己之前和简希说过,简希的事情她不会自己去问,自己可以等他愿意的时候,亲口告诉自己,现在简希想说了,纪淑自然愿意作为一个忠实的听客,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好,你说,我好好的听着。”
简希见纪淑这么说了,又看了看琴,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深呼一口气,缓缓地述说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简希。
“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妈妈带着我生活。”
“我妈妈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她很温柔,对待任何人都是温声细语的,她为了给我提供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自己开了一家早餐店,每天幸苦的工作。”
“后来我到上学的年纪了,妈妈送我去了幼儿园,一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很好,直到后来有一次幼儿园里举办了一次亲子活动,要求爸爸妈妈都去。”
“我回去和妈妈说了,妈妈为难了一会儿,最后说能不能只有妈妈陪我去,我答应了,说好。”
“那一次的亲子活动,别的孩子父母都在,只有我,少了爸爸,但我并不在意,还是玩的很开心,回去的时候,妈妈还给我买了很好吃的巧克力,虽然有点苦,但我觉得是甜的!”
那一次之后不久,幼儿园里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说我没有爸爸,我也回去问过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每次问的时候,我都感觉妈妈很伤心,但她还是笑着和我说,爸爸去外地了,没有时间回来,时间久了,我就不问了。”
“再到后来,幼儿园里开始说我是没有爸爸的小孩,是——是野种,渐渐的,同学们就不再带着我玩了,还在背地里骂我,我那时候还比较小,心里很委屈,但是我并没有回家和我妈妈说。”
纪淑听着简希面无表情地说出“野种”的时候,心里一痛,像是被什么揪住了心一样,很疼,很难受。
简希并没有什么反应,继续往下说:“后来有一次,一个同学在我面前说,是不是因为我妈克夫啊,我妈作风不检点啊,才导致我连个爸爸都没有!”
“我当时气炸了,我上去和那个人打架了,那是我第一次打架,输的很惨,我觉得很委屈,回家和我妈妈说了,但是没敢说那些话,只是说我被人打了。”
“我妈妈很心疼我,她带着我去那家理论,没想到碰到了那个孩子的爸爸喝酒了,用酒瓶子打了我妈,流了很多血,我妈被送到医院了。”
“我在医院里看着我妈妈就那么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很害怕,很害怕我会不会就此没有妈妈了,我哭的很凶,但是我妈妈温柔的笑着和我说,不要害怕,从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了,不会再给妈妈惹事。”
“再后来,我上了小学,幼儿园的那些风言风语也跟着我,如影随形,总也甩不掉,我总是被欺负,被恶作剧,他们在门头上放水盆浇我水,在我的椅子上涂胶水,在我的书包里放虫子,癞蛤蟆,等等等等,层出不穷,乐此不疲,我从来也不和我妈妈说,只是忍受着,总想着,或许有一天等到他们厌倦了就好了吧。”
“可是我从没有想到过,人的内心的阴暗一面是有多么庞大!当欺负一个人上瘾的时候,能使出多么卑劣的手段!他们见欺负我,我逆来顺受没什么意思,有一天晚上,他们偷偷跑到我家里,在我家用来做早点的面粉里放了泻药!第二天,好多买早点的人都拉肚子了,来找我妈,甚至还要报警!”
“警察来了,查出了面粉里有泻药,我妈妈怎么解释都没有人听,最后,早餐店倒闭了,幸好有一个婆婆一直很关照我们,也很相信我们,婆婆家里开着一个花店,让我妈妈去帮忙。”
“而那群人,他们在早餐店被关了以后跑来告诉我,这个事是他们干的,我当时有多气愤?我忘了,我只知道,我打了他们,不要命的那种。”
“后来老师来了,那个老师收了他们的钱,要我给他们道歉,我不道歉,从那以后,老师就开始针对我了,一次两次之后,我就无所谓了,我学会了打架。”
“我跟同班同学打,跟比我大的人打,跟老师打,总之,所有惹我的人,我都不会退缩,那时候我明白了,只有拳头硬,别人才不会欺负你,才会怕你!”
“从那以后,我就是班级里被孤立的存在,班级里的任何活动都和我没有关系,而我当时只想着成绩好一点,时间过得快一点,我想解脱,离开这个地方!”
“最后,有一天我上学去了,回来的时候经过海边的公路,看见一辆失控的出租车冲破栅栏,直接驶进了海里,车毁人忙,晚上,我焦急地等待着妈妈回来的时候,等来的交警的电话,确认了那辆失控的出租车上载着的正是我的妈妈。”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妈妈没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从那以后,我开始害怕大海。”
故事说道这里,就结束了,简希吐出一口浊气,抬起手来,掩盖住眼镜,声音闷闷的,轻轻的又说了一句:“纪淑姐,我的故事说完了,这就是我,一个被所有人都孤立在外的野种,一个——一个怪物!”
简希说完这句话,半天也没听见纪淑的声音,简希捂着眼睛,也没看见纪淑,当然,也是不敢看,空气里都是安静,安静的让人感到可怕,简希的一颗心往下坠啊坠,快要到底的时候,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样的。
纪淑伸手拉住简希的手,轻轻往下,露出简希的眼睛,手拿开的一瞬间,简希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丝的懵懂和无边的痛苦,纪淑拿下简希的手以后,又把椅子往前拖了拖,坐下,离简希很近。
纪淑直直的看向简希的眼里,声音轻缓,像是小溪流汩汩的流过山涧,舒缓人心的说道:“以前的你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方圆很喜欢你,他想和你一起开一个算命铺子,付桢很喜欢你,每次考试都要和你讨论考试重点,郭子城很喜欢你,还要认你当哥,叫你简哥,林霏也很喜欢你,她是你的同桌,有什么事也都很愿意和你说。”
“路衍行拿你当亲兄弟,无论是和李强一起进了警察局,还是被李文打了,他都是第一个要去给你报仇的,为你着急。”
“徐阿姨很喜欢你,为了你的身体,强制要求你每天喝两杯牛奶,每天还变着花样的做饭给你吃,希望你开心,快乐。”
“我爸很喜欢你,把你当作得意门生,尽心尽力的培养你。”
“我妈很喜欢你,每次你去都让你点菜,对你有求必应,即便你不说,我妈也会通过观察,想要对你再好一点。”
“还有周边的邻居也很喜欢你,上次你受伤,王阿姨给你送来了家养的老母鸡,李婆婆也给你送来了她亲手做的糕点。”
“我也很喜欢你,可以和你一起打架,一起学习,一起做很多事情。”
看着简希懵懂的样子,纪淑又继续道:“所以,小希,你还不明白吗?以前的你是怎么样的,没有人会在意,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老天爷以前亏欠了你,现在已经知道了错误,所以安排我们所有人来对你好,你该做的是享受当前,而不是念念不忘过去!”
“现在有这么多人都喜欢着你,所以啊,小希,你该走出来了,你妈妈在天上看到现在有这么多人对你好,她也一定会很欣慰的!”
简希喃喃着:“会很欣慰吗?”
“当然会啊!一个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够好好的生活,能够被所有人喜欢,能够快乐开心!所以你现在已经被所有人喜欢了,你要做的就是开开心心的,快快乐乐的,这样子,你妈妈在天上才不会担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