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9月6日,星期一,己卯年,七月廿七。
宜:安床、祭祀、拆卸...
忌:出行、作灶、入宅、移徙...
“兰姐,黄历上说今天不宜出行,我可不可以明天再去学校啊?”
清晨天还没大亮,欧大业就被叶若兰从床上拉了起来。
叶若兰告诉他,今天是进修班开课的日子,等会儿她上班的时候,顺便送他去学校上课。
上课?
想到上课,欧大业就想睡觉,这是一种条件反射。
前几天,他知道自己可以进入大学学习时,很开心很激动。
但今天真的要上学了,他就感到有些不适应,便拖着不想去学校。
此时,他就像是一个马上要上幼儿园的小娃娃一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陌生的一切。
前世,他在睡梦中混到高中毕业,没有文化,曾经随波逐流过、堕落过、浪荡过,常常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憧憬,因为进入大学之后,将会面临不一样的世界,这就是阶层的差异。
呵呵,屌丝逆袭就是一场阶级跨越运动,夸得太快,也该有一个不适应的过程吧。
欧大业也一样,他现在正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什么状态呢?
用文艺一点的说法,他的就是‘近乡情更怯’。
通俗一点也就是矫情,贱人就是矫情。
欧大业发现自己越来越矫情,特别是有人关心他在意他,他就可劲地矫情。
矫情是一种幸福的病,比癌症还致命的绝症!
这种病治不好,即使是万能的治愈技能也无能为力。
真的!他试过一次。那次他释放了一个治愈技能,想要治愈矫情这种毛病。
结果治愈能量都跑到脑子里了,他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他脑残?!
“好啦小欧,你别再拿着一本破黄历看了,快把衣服换上,我们出发吧。”
叶若兰从屋里拿出两件衣服,放到沙发上,她见欧大业还在研究黄历,就走过来伸手夺走,扔到一边,然后抓着他的胳膊,试图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
“兰姐,要不你先走,待会儿我自己过去,反正这里离学校也不远,走过去也只要二十多分钟。”
“不行,我送你过去,你快些吧!”
欧大业无奈,只好蔫蔫地站起来,走到沙发上,将身上的长袖衫运动裤脱掉,换上兰姐给他挑选的灰色夹克衫和一条咖啡色的休闲裤。
他换好衣服后,见到叶若兰在一边直愣愣地盯着,就装作害羞地说道:“兰姐,我皮肤白不白?”
“白!”
叶若兰下意识地回答到,只是她刚说完,就后悔了,顿时俏脸变得通红。
“呸!”她轻啐了一口,微微地侧过头,看向窗外,说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谁知道你白不白啊。”
“可是兰姐你刚才明明已经看到了啊!”欧大业微微勾起嘴角,笑着调侃起来。
“哼!一个大男人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还要嫩,一点男子汉气概也没有。”
“谁说我没有男子汉气概了,当我释放出男子气概的时候,魅力太大,连自己都着迷,所以我平时都收敛着,担心把小姑娘给迷住了。”
“嘁~,身上连根毛都没有,还说男子气概。”
叶若兰小声嘀咕着。
“兰姐,你说什么?”
欧大业没有听清,就问了一句。
“哦,我说你吹牛呢,我可没见你把哪个小姑娘迷住。”
叶若兰红着脸遮掩到,接着她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情,翘起嘴角说道:“不过,我倒是知道你把一个大姑娘迷住了,还让人家对你念念不忘呢。”
“大姑娘?”
欧大业没想起是谁,便问道:“难道是兰姐你?”
“哼!你想得美,我才不会看上你呢。”
叶若兰白了他一眼,带着戏虐的微笑打趣道:“你不会把晓卿给忘了吧,哎呀,你真是一个没良心的男人,亏得她在外地拍戏还记挂着你,打电话得时候还一直问你的情况,没想到你都把她给忘了。”
“呃~”
欧大业真的有些汗颜,前一段时间他一直都呆在录音棚里,忙得昏天暗地的,都把前段时间撩拨过的徐晓卿给忘了。
真是不应该啊!
“兰姐,卿姐现在在哪儿拍戏啊?”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有些迟了啊?哈哈...”
叶若兰见他面露窘迫,就笑得十分开心。
“好了,不逗你了,晓卿现在还在魔都拍电影呢,再过一两个月就回来了。”
欧大业听了之后,心情很复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兰姐见他一副愣愣的模样,便说道:“你不用担心晓卿生气,前两天她打电话的时候,问起了你,当时我也替你解释了,说你天天都待在录音棚里,忙不过来,还说等你忙完了就会给她打电话,等会儿我把晓卿的号码抄给你,晚上回来你打个电话给她吧!”
“谢谢兰姐!我记住了。”
“哎!你年龄不大,就学会了沾花惹草,而且你招惹了人家之后,却又不管了,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小男人。”
对于叶若兰的指责,欧大业很尴尬,但没有反驳,这件事的确是他做错了。
自从那天晚上分别后,两人也没有见过了。
他不知道徐晓卿住在哪里,也不知道对方的号码,没办法联系。
接着,就听叶若兰继续唠叨着,“等她回来的时候,你可要好好表现啊,晓卿可是一个大美人,你别辜负了她,就算你只是和她玩玩儿,但也别太过分了。”
“兰姐,我没有玩玩儿,我是很认真的。”
欧大业真不知道自己对徐晓卿是一种什么感觉。
爱?不沾边!
喜欢?有一点。
欲望?多一点。
“哎,我不管你认不认真,你想玩玩就多玩吧,只是你要注意适度,不要太过分,否则到时候你轻轻松松撒手了,把烂摊子留给人家。”
撒手?
轻轻松松撒手?
撒手人寰?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与兰姐思考问题时,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叶若兰以为他要死了,趁死之前尽情享乐一把,也不管他如何胡闹,对他的作为很纵容。
而欧大业却思考着以后该怎么面对徐晓卿,该把她放到一个什么位置上。
突然,欧大业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既然叶若兰知道他将不久于人世,那为何不向徐晓卿透露关于他的病情,或者阻止他勾搭徐晓卿呢?
而且根据叶若兰的所作所为,她不但没有阻止,反而还当帮凶,帮他勾搭徐晓卿,这真的很奇怪。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坑闺蜜?
为了满足他,把自己的闺蜜往火坑里推?
“兰姐,你对我真好!”
欧大业看着叶若兰,深深地感叹道。
“知道我对你好,你就快点收拾,马上就要上课了。”
“好嘞!”
欧大业从架子上取下长舌帽,又将一个装着笔和本子的包背上。
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叶若兰在一旁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在担心他做不好一样。
见他把帽子戴歪了,便伸手帮他扶正。
见他鞋带松了,便俯下身帮他系鞋带。
看着叶若兰做事时那一丝不苟的神态,欧大业不由地想起了家中的母亲。
从小到大,母亲也是这样关心照顾他,将他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后来他生病住院了,母亲就常常来病房收拾,想要把病房装点成家的样子。
好久没有见过母亲了啊!
他看着叶若兰,感慨地说道:“兰姐,我发现你有些像我妈了?”
“什么?!”
正帮他整理衣服的叶若兰顿时一愣,心中一阵羞恼,俏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她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气势汹汹地盯着他,揪着他的耳朵说道:“好啊,小欧,你是说我很老,嫌我啰嗦,是吗?”
“没...没有,兰姐,你先放手,我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你对我很好,把我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心里感激你,才会夸你像我妈妈,绝对没有说你年纪大的意思,而且我妈妈现在也才刚刚四十,年龄也不大的。”
欧大业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朵,赶忙向叶若兰解释道歉。
对于他的解释,叶若兰并不满意,反而气乎乎地说道:“哼,我要是你妈妈,早把你打死了,你都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还不会过日子,前几天谁让你给我们买礼物了,有了两糟钱就知道乱花,也不想着存起来,你上学要花钱、治病还要花钱,要节省着用,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
哎,这么委屈的回答,欧大业这几天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前几天,欧大业想着管炜她们三个就要去学校了,以后不能再经常见面了,就准备买点礼物送给她们,略表心意。
只是该买什么礼物呢?
欧大业有些伤脑筋。
他不知道这个年代的女孩子们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在前世的时候,都是用转账发红包的方式,来向女人表达心意。
那种方式很简单,只伤财不伤脑筋。
这次他要向叶若兰她们表达谢意,当然就不能送钱了,如果送钱肯定会被管炜锤死,而且据他了解,四个女孩子都是小富婆,根本就看不上他的三瓜两枣。
后来他转了两天也没决定要买什么,直到管炜她们要走的前一天。
欧大业直接去市里商业街的专卖店里,买了很多女性用品,例如名牌包包、香水化妆品、还有些金银小饰品,只要他觉得漂亮的东西,都打包买走,最后一共花了两万多。
他看着身边的一大堆包装袋,不由得惊叹,这个时代的钱,购买力真的很强悍。
买完礼物后,他直接就拿到叶若兰的家里,让她们自己挑选。
他相信那么一大堆的礼物,总会有一两件是她们喜欢的。
结果然并卵。
女孩们听说了他的来意后,连礼物都不看一眼,就开始对他进行深刻的批评教育。
兰姐埋怨他乱花钱,不会过日子,便给他上了三天的理财教育课。
管炜那几个小妮子更是说他居心不良,买礼物是别有居心,对她们动了不好的心思,还要审讯他,逼他坦白,交代问题,对他开展了思想教育。
面对职业病发作的小女警,欧大业说干了四百五十克口水,才勉强过关。
“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次送礼的经历,真难忘啊,差点没把欧大业郁闷死。
他买礼物的手法虽然略显土豪了一点,但也是为了讨她们的欢心啊。
没想到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唉!都是价值观念不同惹的祸。
女孩们认为他要把钱省着花,而他现在真的不看重钱,如果他想要钱,不用多长时间就会成为亿万富,甚至是上国首富。
这一点真不吹牛。
只要他给那些有钱人治病,几千万一个亿地喊价,那些人得了绝症的人绝对会挥舞着钞票,屁颠屁颠地跑来请他治病。
而且他死过一次,又有系统加身,对钱财就看淡了许多。
现在他有了钱,能够维持现在的生活,不再为钱财的事情而苦恼,就想着慢慢地报答她们,感谢她们的关心和爱护。
如果他只用钱就能讨得她们的欢心,他觉得非常地值得。
这种感谢太廉价,根本表达不了他内心的感激。
只是他没想到兰姐都埋怨两三天了,还没忘了这事。
今日见他犯贱,便又旧事重提,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教育他的机会。
瞧着叶若兰的唠叨劲儿,欧大业觉得和他妈妈也没什么区别。
为了止住叶若兰接下来的唠叨,他只好再委屈一下自己,变身一个乖孩子。
欧大业出言保证,“兰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乱花钱了,我会把钱存起来,等过几年娶媳妇用,你看这样好不好啊?”
“呵~,娶媳妇?”兰姐戏虐地笑了一声,随后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神情又黯淡下去,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想花就花,只是别再给我们买礼物了,我们关心你,是因为你值得关心,而不是想要你的报答,你明白吗?”
这也太敏感了吧!欧大业有些无奈,他只是开玩笑说娶媳妇,兰姐就想到他得了绝症的事情,时日无多了,话中的意思是不愿意给他过多的束缚,让他临死之前,尽情地浪。
“兰姐,我知道你为我好,你放心吧,一定会好好地活着的。”
欧大业想着自己不仅要好好活,还比别人活的更好。
“好,走吧,我带你去学校。”
“来了。”
欧大业收拾好了之后,走出院子,坐进了叶若兰的甲壳虫里。
滴滴...叭叭...
甲壳虫在胡同巷道里慢慢地滑出,融入到马路上的车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