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胜佝偻着身子,走到两人身前,把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呵呵地说道:“你们两个来得有些迟啊!”
这话问的好亲切啊,就像熟人打招呼一样。
欧大业侧过脸,扫了姚青橙一眼,‘这真的是那个‘严格死板’得孙主任吗?’
态度这么好,让做错事的欧大业有点受宠若惊啊!
刚才姚青橙叮嘱他千万别说话,只是现在孙主任这么给面儿,这么慈祥,这么和蔼可亲,这个时候保持沉默还合适吗?
见姚青橙依旧低着头不说话,而孙主任依然在微笑地看着他们,欧大业觉得用沉默来对付别人的笑脸,这未免有些失礼。
于是,他微微欠身,主动打招呼,“孙主任好,昨晚太忙了,今天起来得有些晚,所以迟到了!”
“迟到?没事的,每天都有学生迟到嘛,在大学里面,迟到是很常见的事情。”
孙长胜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表现得很开明,很亲切,“两位同学,由于学校工作人员的失职,没能按时打开校门,让你们无法正常进门,这是我们的责任,我代表学校向你们道歉,请你们接受我的道歉。”
啊,这么好,不仅不怪罪,还主动承认错误,向他们道歉,欧大业觉得姚青橙肯定是看走眼了,这孙主任的管理方式一点也不死板,反而很英明啊!
嘿嘿,就冲这一点,我原谅你,为你点赞,欧大业看着面前微微躬身的孙长胜,对他勇于承认责任的态度,以及英明的管理方式表示欣赏,就伸手作势阻止他鞠躬道歉。
“孙主任客气了,东门不能按时打开,这只是门卫一时的失误,责任不在学校,也不用您来道歉的。”
欧大业歪了歪身子,轻轻地撞了一下身边姚青橙,提醒她也要表示表示。
只是面对孙长胜的道歉和慰问,姚青橙始终没有回应,一直保持着低头的状态,不知在想些什么。
“诶,道歉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我们工作的失误,给你们带来了困扰,害得你们爬门而入,真是‘辛苦’你们啦!”
孙长胜说话时,一直面带笑容,表现出一副很和蔼的样子,只是把辛苦两个字要的很重。
从对方的话里,欧大业没听出来其他的意思。
他觉得这位主任应该挺好说话的,还向他道辛苦,真不像姚青橙说的那么严厉,也许拍两下马屁,主任就会装作没看见,高抬贵手,放两人一马。
“不辛苦,翻墙一点也不辛苦!”
他呵呵笑着说道:“主任为了管理好学校的纪律,日理万机,日夜操劳,夙兴夜寐,才是真正的辛苦。因为开门这点小事,还让主任亲自道歉,这是我们的不对,您并不需要道歉。”
在他说话的时候,姚青橙悄悄地碰了碰他的手背,似乎在向他提供某种暗示。
可惜欧大业没学过摩尔斯密码,使得两人的交流缺少一种信息转换机制,被碰了几次,他也不知道作为信息发出者姚青橙到底想要说什么,只好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以免打扰到自己拍马屁的思路。
姚青橙微微地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就红着小脸,任由他拉着。
孙长胜微微直起身子,抬起头,看着欧大业问道:“你们真的不怪责学校工作的失误?”
“当然不会怪罪啊!”
“这么说,你也接受了我的道歉!”
“好吧,我们接受!”欧大业可不想再让老人家再道歉一次。
“嗯,接受了就好。”孙长胜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两个是哪个系的啊,今年大几啊,叫什么名字啊,说出来让我认识一下。”
欧大业没有其他的想法,做了个自我介绍。
“哦,原来是进修班的!”
孙长胜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他的话,“进修班的学生只要在校园里,也算是学校的一员,那么她也是进修班的吗?”
姚青橙没有回答,还悄悄地紧握了一下他的手掌,似乎也不想让他说出来。
然而面对一位和蔼可亲的主任,欧大业怎么能实行非暴力不合作的方针呢?
“主任,她叫姚青橙,是表演系的大一新生,见到你可能有些紧张,你别见怪!”
他代替姚青橙向孙长胜做了解释。
没想到他的好心,却换来她狠狠地一瞥,似乎在说他‘多事’。
这大嘴妞有点不识好人心啊!欧大业在心里暗暗埋怨。
接着他听到孙长胜问道:“我记得你们今天早上都有课吧?”
“有的,我们现在就准备去上课呢!”
孙长胜扫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哦,你们两个是一起的?”
说‘不是’太麻烦了,又要解释半天,所以他回答‘是的’。
“嗯,欧大业同学,我刚才看你翻墙的动作挺熟练、挺轻松的,来去自如,想来你应该不是第一次翻门了,那么就请你谈谈在你翻越这道门时的感想吧?”
我去,这问题太奇葩了吧!又不是得了110米跨栏的冠军,有必要发表感言吗?
刚才他翻墙的时候,就是希望别被抓了,但是现在已经被抓住了,他也没什么好讲的,都怪自己倒霉呗。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掉坑里了,多掉几次也没什么。
欧大业思考了几秒,真的想不出来翻墙有什么好谈的,“主任,我刚翻得太快,真的没有什么感想。”
“翻得太快?”孙长胜面色严峻地问道:“那么你认为跨越这道门很容易?”
欧大业觉得比翻小院的院墙容易多了,真没什么难度,便点了点头,“不难吧!”
“不难?哼!”
听了他的回答,孙长胜立即冷下脸来,像是川剧里的变脸一样迅速。
他指着欧大业,颤动着灰白的胡须,训斥道:“亏得你长得这么高的个头,也不知道学点有用的,翻墙算什么本事,还有脸说不辛苦,你那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我想天上那座南天门应该都挡不住你的脚步吧!”
“嘿嘿,主任过誉了,我又不是孙猴子,哪敢闯南天门啊。”
面对孙长胜的诘难,欧大业只能报以苦笑,不敢辩驳。
虽然他自称唐僧,但真的没有孙猴子的本领啊!
“我看你和孙猴子差不多。”
孙长胜指着大铁门,语气严厉地说道:“这道门虽然不高,很容易跨越,但它的作用和南天门是一样的,它就代表着界限,代表着天条天规。”
这破门竟然敢比作南天门,欧大业瞥了一眼不远处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心里不由地埋怨起来,连个看门的小卒子都没有,要有看门的人,他也不会选择走歪路啊。
孙长胜喘了口气,继续训斥起来,“学校里也是要讲规矩守纪律的,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你们是学校的一员,就应该遵守学校的规矩,扒门翻墙,这是一个学生能干的事情吗?”
“若是人人都像你们这样,随意地从外面翻进来,那学校会变成什么样子,若不好好管教你们,我看你以后怕是要大闹天宫啊!”
呵,原来在这里挖坑等着他呢。
欧大业眯着眼,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孙长胜,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孙长胜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都是装的,假模假样的道歉也是在糊弄他。
这老头子真不愧是京电的主任啊,这演技也挺精湛的,至少刚刚就把他骗过了。
哎,人生有两种状态,一种是装逼,一种是装鳖,现在面对权威,他也只有装鳖的份了。“主任,我错了,我不该翻门进来的,今天是第一次翻门,我保证也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会再犯的。”
是的,以后打死也不翻墙了,在一个坑里跌一次是失误,跌两次是蠢,跌三次就是脑残了,他坚持要做一个智力健全的人。
他说完后,见姚青橙依然沉默不语,就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赶紧说话,早说早结束,他可不想站在这里,听着一个老头子瞎哔哔。
“我,我也保证。”姚青橙在他的手心位置上重重地掐了一下,颇不情愿地附和了一句。
“嗯!”
孙长胜听到姚青橙保证,就微微地点了点头,“你的保证我相信,你一个女生,若是没有人教唆,没有别人帮忙,想要翻过来也不容易。”
“只不过他么~”孙长胜转过来,眯着一双细长的‘单缝眼’,在欧大业脸上来回扫射,像是职业鉴渣师一样,似乎要把他看个通透。
鉴定完毕,孙长胜继续说道:“我一看你就不是个乖学生,留着个光头,你认为自己的装扮很文艺吗?”
“我告诉你,一点也不!作为京电的学生,在学校里就要有个学生的样子,不要老是想着独立特行,张扬自己的个性,只追求一些表面的、肤浅的、毫无价值的东西,要学会沉下心来,多学习一些有用的技能和知识,争取做一个有本事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是未来文艺圈真正需要的人才,只有这样的人...”
哎!这样的人真的好烦啊!
欧大业强忍着逃跑的冲动,静静地听着孙长胜的说教,等到他说完了,就赶紧客串一下捧哏的角色,“你老说的话,真是太对了,太有教育意义了,我向主任保证,以后一定会严格要求自己,争取做一个有用的人才。”
“主任,看在我们初犯的份上,要不你就原谅我们吧?”
欧大业觉得这位主任真是太啰嗦了,太不要脸了,刚才还想他和姚青橙道歉,现在又逼着他道歉,真是挖坑的小能手啊。
“初犯?我看你的动作就像是个惯犯,像你这样的坏学生,就应该当做典型好好地教育一番,给后来那些翻墙的学生一些警示。”
要当典型,这可不行,真是太丢人了啊!
特么的,这也太夸张了吧,他怎么说也是大学生了吧,怎么能像中学生那样对待呢?
大不了本大爷不干了,也不想在这里受这份鸟气。
只是他刚刚准备反驳,就被姚青橙拽了拽手,示意他冷静。
“不过嘛~”
忽然,极品老坑孙主任来了个大转折,他似乎看出了欧大业的不忿,就放缓语气说道:“我看你认错的态度挺好的,我就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欧大业懒得接话,怕又被带进坑里了。
“欧大业,只要你说说这一次都犯了些什么错啊?你要是说对了,我就原谅你!”
这不是一到送分题吗?
好吧,我就最后在搭理你一次,就当是锻炼口才了,“主任,我错了,我不该坏了学校的规矩,私自翻越学校的大门。”
听他说话的时候,孙长胜背着手,在两人面前来回走着,见他说了两句就停下了,似乎很不满意,便转过身,说道:“嗯,还有呢?说重点!”
重点个鬼啊!额还做错了啥事吗?
难道这老头子又在挖坑?
这也太缺德了吧!
不行,坚决不能承认自己错了。
真的不该理睬这个唠叨的老头子啊!
欧大业后悔刚才没有听从姚青橙的建议,沉默是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