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被他隐藏得极好的秘密,为了守护那个秘密,也更是为了守护他蓝宏大最后的尊严,他放任儿子对他的误解只字不提,他放任这么多年父子冰冻的关系不予缓和,放任自己的妻子在这里修行而不给与更多的关照。他只是为了自己那最后的自尊还有那可怜的虚荣,是的,这就是蓝宏大,一个心胸并不豁达的人。如果时间倒流,或许他还会选择和过去一样的残忍行径。
蓝宏大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可以说是一个有些懦弱的人,当年那场满城风雨的退婚背后他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一蹶不振,甚至害怕了出门。他忍受着别人指指点点的同时心里也在发生着某种阴暗的扭曲,不自信越来越浓重地袭击着他。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蓝祎的母亲!那是一个标志的美人,那是一个性情温和的女性,那是一个豆蔻年华会叫许多人都想讨回家的女人。
当时的蓝宏大当然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还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博得这样一个美人的芳心,可他觉得,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是对他受辱之后的一个弥补。所以,他鼓足勇气了一回,他的勇气可嘉,也同样得到了蓝祎母亲的回馈,不过,那个女人是善良的也是诚实的,她告诉他,她并不是一个人,她正怀着不足一月的身孕!当然,这个孩子不是蓝宏大的!
蓝祎的母亲的坦诚对蓝宏大来说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或许,没有几个人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可一边是美人,一边是流言蜚语,要想摆脱的最好的也是最快的办法就是自己也赶紧成亲,按照眼下的形式来看,蓝祎的母亲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不得不说也是唯一的选择。
经过几夜的辗转反侧,蓝宏大接受了蓝祎母亲,他们成亲了,而且在京城还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虽然蓝宏大的名气不大,可一些爱热闹的人总会记挂着那个被冉夫人抛弃的男人的最终下场。有幸,他们没有等太久就看到了,而且还是睁圆了双眼看到那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娶了一个绝色的美人!
一时间,京城中赞美羡慕之词四处飞起,蓝宏大受伤了的心也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满足和安慰。可随着蓝祎母亲的肚子越来越大,那个被满足了的自尊心又再次黯然神伤起来,那不是他蓝宏大的骨血!那是一个他蓝宏大甚至都不知道父亲是谁的一个野种!渐渐的,曾经的誓言,曾经的承诺开始了动摇,蓝宏大的内心也在一天天地阴暗起来。
当八个月以后一个足月的女婴呱呱坠地之日,蓝宏大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点,他邪恶的内心也终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得到了彻底的展现,他将那个女婴残忍地丢弃!
蓝祎的母亲在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丢弃之后发疯了一般,她咒骂痛打着蓝宏大,满世界地寻找,可惜,就算她去到了蓝宏大丢掉孩子的地方也终究没有找到那个女婴的下落。一切都像是梦魇一样,只是在那么眨眼之间,一个人做出了一个恶魔的举动,为此却折磨了另外一个人的一生!
可惜,这都是蓝宏大的心魔,当年还没有发迹的他根本引不起任何的关注,除了那被退婚的丑事之后也就再无其他。至于他的妻子是否生下了一个孩子,生了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那个孩子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没有人去追究,也没有人去想,除了蓝祎的母亲。
生活在继续,丢掉了孩子的蓝宏大虽然心里短暂地受到过挫折,可并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行径,他一直认为,与其长久地看着那个女婴在自己面前长大成人,残忍地叫着自己的爹却和自己没有半分的血缘关系相比,他那样做是长痛不如短痛的果断抉择!
也是因为蓝宏大的残忍,本来还算相敬如宾的蓝宏大和蓝祎的母亲之间有了巨大的裂痕,那个刚强的女人不再接受蓝宏大,更不肯和他有任何夫妻之时,更不肯给他任何一个好的脸色。从此,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戾妇,他们之间见面的日常除了吵架就是打架,这也是蓝府早年的最常见的景象!
渐渐的,府中的人都慢慢地接受了这对夫妻的争吵,终究有一天对这事情习以为常,要是哪天没有发生争吵,他们似乎还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可毕竟他们是夫妻,在一起接触的机会多如牛毛,在一次争吵之后,蓝宏大对蓝祎的母亲有了欺凌……
或许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婴儿的啼哭是最好的良药,对于蓝祎的母亲来说也是如此。她失去了一个孩子,现在她又得到了一个,虽然这个孩子是她痛恨的那个男人的,可这并不影响她对蓝祎的挚爱。可或许上天对这个女人真的一点儿也不公平,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事情开始会慢慢变好的时候,这个女人的精神却出现了一丝丝的问题,起初还是可以控制的,后来就变成了间歇性的发作,直到有一次,她出现了伤害蓝祎的事情,蓝宏大迫不得已才将蓝祎从他母亲那里带走交给了专门的下人负责照料。
本以为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可出奇的,蓝祎的母亲并没有过多激烈的反抗,她平静地接受了一切,就像知道自己会伤害到那个孩子一般,就算自己每次见蓝祎都是远远的,唯恐自己的一个疏忽再对那个孩子造成什么伤害。
后来,这个女人提出了要自己单独居住,蓝宏大还算是对她有着愧疚的,所以就在蓝府的最后进院儿当中给她修了一个小屋。按照蓝祎母亲的要求,小屋极其的简陋,虽然蓝宏大后来几次提出要改善一下她的居住条件都被那个女人无情地拒绝!她说,她要替她那个受罪!
屋子和十几年前的如出一辙,如果硬要找出什么不同的话,那可能就是又陈旧了一些。夏季的炎热并没有在这里掀起任何的波澜,冷锅冷灶,只有屋内那敲打木鱼发出的清脆的声响。一个女人坐在一个凳子上,她的鬓角儿出现了一缕清晰的白发,一下子刺到了蓝宏大的眼中,眼角儿浅淡的皱纹在晚霞光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那个女人虔诚地敲打着她的木鱼,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进她的房间,这么多年来,除了蓝祎,她这里未曾迎接过任何的人。
一袭浅灰色的粗布旧衣宽大地照在女人的身上,和十年前相比,她似乎更加地消瘦了一些,可并没有因此失掉了精神,那微闭着的双眼,那满是宁静的面容,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女人的精神曾经受到过多大的刺激!
不是这个女人没有资本穿新衣,就算蓝宏大不忍施舍,蓝祎是绝对不会吝啬的,可她说,她是在赎罪,赎罪之人怎能锦衣玉服?只有这样她的心才能稍稍地好过几分。所以,没有再去强迫她,只要她能过得安心,那便好过一切。
蓝宏大倚在门框上看着这个女人,一切是陌生放佛又有那么几分的熟悉,他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说话更没有去打扰,直到女人将那木鱼敲完。当那仍旧细白的手将那木鱼轻轻放下的时候,女人不经意的目光撇向了门口儿的蓝宏大,没有过多的出奇,只是那么淡淡地一瞥,她又恢复了许久的平静!
“青兰!”萧拯唤了一声,虽然语调听不出任何的波澜,可蓝宏大的内心却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这个名字,他是有多久没有叫出口了?
那个女人将一切放好慢慢地起身,她看了一眼蓝宏大没有任何的表情,放佛只有眼睛在问他,为什么会到这里?
蓝宏大吐了口气,他觉得这里很是压抑,不知道是天热的缘故还是见了这么不想见的人。他挪动脚步走了进去,青蓝明显得有了抵触之意。
“你不要误会,我是有要紧的事情找你,否则……”蓝宏大像个等待惩罚的孩子,他眼神躲闪地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祎儿出了什么事吗?”青兰问道。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是需要商量的事情了,除了蓝祎。蓝宏大点了点头,青兰放下了戒备,她随手拿起一串佛珠放在手上认真地数捻了起来,口中还有蓝宏大一听就头疼的佛语。
“他怎么了?”少卿片刻,青兰问道。
蓝宏大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蓝祎如何地开了一个绸缎庄又如何地别出心裁想要去榷场做生意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她只是静静地听着,虽然眼睛偶尔会闭上一下,可睁开眼的时候,眼底仍旧是难以想像的不起波澜。
看着青兰的表情,蓝宏大实在捉摸不透,是因为自己说得不够严重还是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否则为什么,她会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不曾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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