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泉镇:
新护墙整体已经耸立起来了,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护墙有垛口,女墙,角上有两个箭楼,整个镇子只留一个门,墙前有深两米多的壕沟,等钱粮充足时,赵胥北计划引入河水。壕沟前通向外界的土路弯弯曲曲,路不宽只容两人并排而行,路边是筑墙时挖土形成的大坑。这些大坑就不填了,若有人来攻也可作为防御工事。
堡墙完工在即,赵胥北提前给张匠头支付了工钱和粮食。但是赵胥北不打算放他们走,这段时间观察下来,这些工匠不愧是祖祖辈辈世代相传的,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在赵胥北看来,镇子还有好多好多工程需要开建,考虑到现在钱粮紧张,只得一项一项逐次进行。
“修建公厕”当赵胥北将这个列为修建计划的首位时很多人不理解。在乡下都是随便找个背人的野地解决。中国传统厕所是和猪圈连在一起的,猪粪和人粪直接混在一起,减少沤肥时的工作量。可是到了现在,世道太乱,农户只能耕作镇子附近的田地,稍远的地方没有安全保证就全都成了荒地,人们早就没有那心思和精力沤肥了。可以说镇子里到处都是垃圾,人畜粪便,臭哄哄的,就连城里也是如此,万历年间还有收夜香的人,现在钱粮不济早就没有了,人们都是将屎尿直接倒在街上。几十年下来,人们都习惯了。
可是对于来自后世的赵胥北来说,这些都是无法被接受的。天气转暖,这些污秽之物,极容易传播疾病,历史上明末一场又一场的瘟疫大爆发与此不无关系。城市垃圾始终伴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中世纪的欧洲,走在街上要时刻小心屎尿从天而降,听到有人喊“楼下小心”,就要迅速闪身避开,否则后果不堪,大量粪便垃圾混杂在烂泥中,糟糕的卫生环境使黑死病,天花、霍乱、麻风病、百日咳等传染病时不时光顾欧洲,死神像收割庄稼一样定期地收割着欧洲的人口。
凡是来到大明的传教士无不赞叹华夏城市的整洁干净,早在商周时代国家就重视卫生,《韩非子?内储说》:“殷之法,弃灰于道者断其手。”不但北京,杭州,南京这样的大城市,就是资县这样的偏远小县城,都有完整的排污系统,有专门的衙门负责街道卫生。先民很早就发现屎尿这样的污秽之物也是宝贝,通过堆肥成了保持农田肥力的有用之物,城市里有专门的收夜香之人,转卖给粪商。
自万历年以后,朝廷财力渐渐不支,官吏贪腐成风,当今圣上虽励精图治,但陈年积习,官场陋习很难改观。就拿疏浚沟渠一事来说,朝廷规定每两月疏通一次,还要求官员现场监视时要亲见掏沟工从一端进入,从另一端出来,还要看其身上有无污秽。如今朝廷拨下掏沟款后,先是上下其手瓜分一遍,事先将监视官员打点好,到时工人从一端跳入,假模假样的挖上几下,监视官则慢慢坐轿到另一端,掏沟工马上跳出阴沟抄近路跑到另一端,在身上抹点泥巴,让官员装模作样验看一番,然后大伙就分银子。当今朝廷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应付了事,美其名曰叫“应故事”。
赵胥北对此深恶痛绝,严格要求吴成,郑远等人做事一定要脚踏实地,认认真真的。开春以来的各项工程都是由吴成监督的,从材料到施工每个环节都一丝不苟。
陕西
高迎祥见西安城高池深,官军防守严密,艾万年,曹文诏两镇兵马又星夜追击而来,与众将商议后,果断放弃攻打西安,率领老营转向甘肃暂避官军锋芒。入陕时汇聚的流民达二百万之众,人数听着庞大,其实绝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拖家带口,大军行动缓慢,每日不过数里。顾君恩多次建议甩掉包袱,轻装前进,高迎祥于心不忍说到:“官府无道,百姓走投无路才投靠我们,视我等为救命菩萨,怎可轻易舍去,让他们寒了心。”其实还有层心理没有说出来,就是人多壮胆,光二百万人的声势就吓破了一大批官军的胆。
山岗上立着一员儒将正是艾万年,弃文从武以来,大小阵仗不下百起,积功升到一镇总兵,官居正三品,要是走读书科举的老路子,现在没准还在进京赶考的路上呢,望着山下行进的七千兵马,想到自己当初选择的正确,洋洋自得起来,探马回报,闯军大队人马就在百里之外,加把劲,明日就可追上,到时抓住了高迎祥,又是加官进爵,到时朝廷能给自己什么封赏呢。
罗泉镇
半个月后,赵胥北亲手设计的公厕落成,在军营建了两座,镇里东西两处各一座,又在镇北单独建了两座女厕。赵胥北提出设想,张晓建完善施工,这种水厕在当时颇为新式。
夏商周时代没有专门的厕所,那个时代是每个氏族专门划出一块野地作为“三急”之地,直系亲属才能享有这块土地的使用权。到了春秋时期,人们在屋旁挖个大坑,上面横块石头或是木板。厕字同侧既是源于此。大坑挖的很深,满了之后,就杀个蛮夷奴隶扔进去,然后用土填平,叫做“填坑”,接着再选个地再挖个大坑,这种坑通常挖的很深,在石头或是木板上站不稳经常有人跌入粪坑。《左传·成公十年》记载:“晋侯将食,张(胀),如厕,陷而卒。”说的是晋景公准备品尝新麦时,突然觉得肚子发胀,去厕所,不慎掉进粪坑被淹死。
到了秦汉时,人们学会了将猪粪和人粪混合积肥的办法,这时厕所通常和猪圈建在一起,减少积肥时的劳动量,这种形式一直延续到现在,就是到了后世,有些乡村还是这样的。露天的粪坑,到了夏天,蚊蝇肆虐,传播疾病。
赵胥北设想,张晓建完善的新型厕所类似后世的水厕,前后分离,后面的粪坑是地下式的,上面覆盖木板开合。前部地面全部用砖石砌成,通过一个同样砖石砌成斜坡与后面大坑相连,在高处挖一水坑,用竹子做引水管,定期冲刷,保证整洁干净。并且镇公所专门募三人负责每日掏粪,到远离镇外一处集中积肥。三人的钱粮当然是由赵胥北来出了。
赵胥北规定今后罗泉镇居民必须在公厕方便,禁止随地大小便,并且在公厕门口还设立了个水缸,脸盆,皂角等物,规定如厕之后必须洗手。如果有违,罚银一分。如各家所建私厕也得必须得是这种地下封闭式,不准建造传统露天的,不准私自往街上倾倒屎尿,否则罚银五分。
近日来城里传来消息说是川军哗变,还杀了总兵官,境内陆续有乱兵过境,三五人一伙,二三十人一帮,所过之处打家劫舍,县尊大人严令,各里各保严加盘查,有溃兵乱兵及时锁拿送衙。
这大明没有一天消停过,所幸春播即将完成,赵胥北准备重新召集乡丁训练,陆续又招募了二十几户流民,每户出一名青壮,这些都要编入乡练,同时还要再购买些武器**,刚刚通过卖盐攒下的银子,眨眼间又要没了。
甘肃
高迎祥一路狂奔,没想到艾万年这么快就追上了。闯军号称二百多万,其实各不统属,一盘散沙,真正有组织的就是闯王统辖的七八万人,其余只是裹挟的民众而已。在艾万年的追击下,闯军裹挟的民众一哄而散,各奔东西。高迎祥李自成一路从陕西跑到甘肃,艾万年仍然紧追不舍。
“还追呀!”本来想着到了甘肃,给了艾万年个大功,其就会顺坡下驴,没想到他一直追到了秦州。闯军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只是高迎祥为了保存实力,不愿意拼死一战,每一个战士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异常宝贵,轻易舍不得折损。
秦州地势险要,有利设伏,高迎祥召集众将说道:“艾万年穷追不舍,看来只能一战了,诸位兄弟可有破敌良策。”
李自成说道:“官军气势正盛,轻敌冒进,无它,还是老办法,引其入瓮,四面埋伏,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拼死一战,定能大破官军。”
顾君恩接着说道:“闯将说得极是,官军虽然精锐,毕竟人少,我等老营就在万人以上,马步合计七八万众,几重包围之下,就是耗也要耗死他们。”
高迎祥大声喝道:“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官兵在后我等也不得安生,此战若有临阵退缩脱逃者,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众将轰然起立抱拳齐声道:“愿听号令,决一死战。”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