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资县罗泉镇
吴成奉令又购买了一批武器,有火铳,长枪,盾牌,腰刀等,可是虎蹲炮和盔甲过于惹人注目,官库田大使死活不敢卖。没有盔甲,陆傻的杀手队只能维持原人数不能扩大。赵胥北拨给赵正六个人,组建炮队,由于没有炮,只能将一根大圆木中间挑空,虚拟练习装填,开炮,为此赵正没少抱怨。
按照大明律规定”夏税无过六月,秋税无过十一月”,如今快到七月了,又到了完税纳银的日子。皇权不下乡,历代田赋的征收都是由田长,里长,地方豪强代收代缴。其实就算官府想管,就凭那数量有限的衙役也管不过来。
自张居正改革税法,推行一条鞭法后,官府不再征收实物,而是按田亩折合成银子。原本初衷是为了减轻小民运粮之苦,防止私征乱征扰乱地方。随着时间推移,这经是越念越歪,不但没有调和阶级矛盾,反而被称为残民一条鞭。
首先,小民手里哪有银子交税,只好将粮食卖给粮商,每当到了交税时,粮商就联合起来压低粮价,等到了青黄不接时再抬高粮价,小民为了活命又只能高价买粮,低卖贵买,苦不堪言。其次,就是火耗银的问题,官府征收碎银子需要重新烧铸成官银,这过程中必然有所损耗。熔铸碎银的实际火耗为平均每两一至二分,但是官府征收时往往加到二至三成,高达十几倍。小民之家往往要经过包头,胥吏几层盘剥。这也是明末农民起义不断的原因之一。
实际上,有明一代税率其实是很低的,官田起科,每亩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每亩三升三合五勺,重租田每亩八升五合五勺,芦地每亩五合三勺四抄,草塌地每亩三合一勺,没官田每亩一斗二升。
盐税正税二十取一,官茶十株取其一,商税更是低到三十取一,不到百分之四,后世仅仅增值税一项就是百分之十三。虽然如此税率低,但是一面是官府财政困难,拖欠薪俸军饷,另一面又闹的民间怨声载道,加派辽饷,征饷弄得民乱四起。归根结底在于官员吏治腐败,豪强权势之人,隐匿田亩拒不缴税,层层贪腐盘剥,所有的一切都加在本已贫困的小民身上。
快到月底,全镇民户眼睁睁的盯着赵胥北,往年到了这个时候,镇民都是向原来的几家大户借贷,如今镇里只剩赵家和王家,大家都是提心吊胆,年后糟了灾,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秋粮又未收获,仅有的口粮还是家人当乡勇所得,这个时候就只有借高利贷了,难怪众人担心赵家和王家会联合起来抬高利率。
当赵胥北放出免息的话来,全镇轰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赵胥北承诺只要是乡勇之家,在编辅兵杂役都可以免息借贷。待秋粮收获后他也会平价收购,将来青黄不接时也不会哄抬粮价,其实赵胥北已经在计划开设粮店了。为此叫苦不迭的就只有管账的吴成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账上的银子是急速减少,眼看就快撑不住了。
全镇赋役折合税银共计四十五两七钱三分,自然是由赵胥北当包头前往县城解缴。衙门前人头鼎沸,吴成和郑远想要挤开前面的人让赵胥北插队,被他制止了,不能只要求镇民乡勇排队守纪,自己就算在外也得带头遵守,以作表率。郑远和吴成也只好规规矩矩地一起排队。
赵胥北递上几碇碎银和一个书贴,那小吏接过书贴看了一眼,起身打礼道:“原来是郑司吏的故交,幸会幸会,在下林振兴,今后多走动。”
赵胥北也跟着客气了几句。林振兴接过一沓子户贴一一核算,从秤砣下取下块小磁铁后再秤银。这块小磁铁的秘密早已不是秘密,秤砣变重,税银自然就秤轻了,民众补交后多出正税的银子自然就是各级经办人的小金库了。常说吏滑如油,有的高手根本不用磁铁,只需手指轻轻一滑,秤杆就歪了,让你想告状都找不到证据。民众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秤完银子,林振兴签发完结具帖递还,说道:“看在郑司吏面上,秤上公平,可常例不可破。”
赵胥北笑道:“明白,明白,给兄弟们喝酒。”说着递过去一个小包,足有五钱银子。
甘肃镇宁湫头镇
曹文诏孤军冒进,紧追不舍,李自成力主集中老营不惜代价吃掉曹部,在湫头镇布下重重包围圈。曹文诏一头扎进口袋阵中,与以往不同,此次闯军是王八吃秤砣死了心的猛攻,不但饥民轮番冲阵,就连老营马队也投入了数次冲锋。双方战况进行得十分胶着而又激烈,尸横遍野。
“杀!杀!”曹文诏已经杀了十几人,浑身是血,本来战事一路顺利,夜袭闯军大营,杀的闯军溃不成军,追杀百里有余,突然周围数万大军四起,陷入重围。
“叔父快走。”曹变姣杀出一条血路,护着曹文诏向前突围。
“放箭!”黄伟大吼一声,一排弓箭手找到机会,瞄准曹文诏就是三连速射,闯军老营都是精锐,很多人都是正规的明军投降过来的。“嗖!嗖!嗖!”箭矢破空。
“将军小心!”一个明军士兵挺身挡在曹文诏身前,其面门,胸口,肋下各中一箭,口吐鲜血缓缓倒下,有气无力地说道:“求将军照顾小人的家小。”
“兄弟你放心走好,汝父母如同我亲父母。”曹文诏说罢,一狠心扔掉尸体,继续冲杀。
“将军,还要再冲吗?老营兄弟伤亡怕有四百多人了,再打下去,我老营就伤了筋骨了。”郝摇旗对李自成说道。
“妇人之见,我们伤亡大,官军也好不到哪去,就看谁能够坚持到最后,杀了曹文诏,以后在陕甘就是我们的天下了。”高杰一向看不起郝摇旗,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郝摇旗也是火爆脾气,拔刀就要与高杰理论。
李自成连忙制止说道:“郝兄弟,不要伤了兄弟间的和气。我看官兵就快支持不住了,叫弟兄们再加把劲,杀了曹文诏,辎重物资任兄弟们自取。”
“湿你北,拼了!”郝摇旗一把夺过亲兵令旗,挥舞着嚎叫着冲向敌阵。
“冲呀!”黄伟看见大将郝摇旗亲自冲锋,机敏得大吼一声,带着所队人马冲向官军。
“顶住!”曹变姣声嘶力竭的吼叫。
“放!”官军扣下扳机,震耳欲聋的火铳声响起,闯军倒下一片。郝摇旗身边一个护卫被击中头部,脑壳碎裂,**鲜血迸溅四周,郝摇旗拿手抹了把脸,咸呼呼,心下一惊好险,恼怒道:“冲,后退者死,杀光官兵。”
“放!放呀!为什么不开铳?”曹变姣大吼道。
“将军,没弹药了。”一个士兵无奈地说道。
“弟兄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杀贼。”曹文诏绝望的说道。
“杀贼!杀贼!”关宁铁骑是当年袁崇焕一手创建,悍勇无比,跟着曹文诏从辽东杀到甘陕,无有不胜,如今虽深陷绝境,但无人退缩惧怕。
“死去。”一个关宁军士兵抡起三眼铳狠狠砸下。
“啊”一个闯军士卒痛苦地捂着肩膀,同时身边三人抢上前去,长枪突刺,扎入那兵小腹,那兵扔掉三眼铳歪倒在地。打光了弹药的关宁铁骑,只得将三眼铳当大棒用。
包围圈越缩越小,曹变蛟说道:“叔父,突围吧,洪督的援军来不了了。”
曹文诏看着不断倒下的关宁骑兵痛心地说:“闯贼要得是我,你快走,给曹家留个后。”
曹变蛟焦急的说道:“不,叔父,咱们一起走。”
曹文诏生气道:“妇人之状,婆婆妈妈,咱俩一起走就谁都走不了了。一会我往西,你往东,营中还能战的三十匹马你全部带走,记住,不要恋战,给曹家留点种子。快走”说罢推推开曹变蛟向西杀去。
曹变蛟含泪咬牙向反方向突围。
“将军,追哪边?”黄伟急切地问道。
“傻缺,杀曹文诏,杀”郝摇旗挥舞大旗,集中兵力全力围堵曹文诏。黄伟左砍右劈,此时已经杀红了眼,浑身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官军的顽强出乎意料。
“还不快快投降!”黄伟拎着滴着血的朴刀指着曹文诏说道,此时曹文诏身边只剩下不足十人了。
曹文诏仰天长啸,用带着癫狂的声调自言自语:“皇天后土,我曹某深受皇恩,不能再报效朝廷了,愧对列祖列宗。”说罢突然拔刀自刎,利刃划破了喉咙,鲜血不断滋滋冒出。
“将军!”仅剩的几个亲兵,跪地痛哭,哭罢也纷纷拔刀自刎。
闯军全力围攻曹文诏,曹变蛟趁机突围,身后传来闯贼的欢呼声,曹变蛟心知叔父不妙了,也只能心一狠咬牙继续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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