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青娥蛾眉轻锁,细手扶着紫檀木倒柜边柱便站起了身子:“顾侍卫是府上的总管侍卫,身手自然了得!但那几头畜生也不得不防,顾侍卫贸然进去风险极大,不妨焱哥哥把那辆春丽车借顾侍卫一用?”
宇文景焱狭长的眼眸半阖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一下一下敲在身旁的香案上:“春丽车坏了好一阵子,要是有春丽车在,本世子也用不着劳烦顾侍卫了。”
宇文景焱青釉般的面色越发的难看。
“世子,春丽车能用了...”一女子风风火火的拨帘进来,圆圆的小脸挂着明媚的笑意,小巧的琼鼻上三三两两的小雀斑甚是相得益彰,容色虽不艳丽,模样看着倒也娇憨!
青娥知道她。
她叫轩辕优,是永定侯府老太君庶子的大女儿,老太君虽不喜庶子,但对于他膝下的两个女儿却似亲孙女一般优待,颇费了好些心思,才把年方十八岁的轩辕优,送进了安南王府给世子宇文景焱做侍妾。
轩辕优虽容貌不甚出色,但性子却爽直泼辣,且深得宇文景焱的宠爱,进府不足半年便已怀有身孕。
从此,她在安南王府的地位竟超过了府中所有侍妾。
朝青娥颔首一二,轩辕优浅笑着凑到宇文景焱跟前,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嗔道:“世子,刚打榕溪堂过来,看到缇儿在庭中坐春丽车顽,妾身一时兴起,便也坐了上去!”
轩辕优莞尔一笑,用帕子去拭鬓上的细汗:“那车可真是高啊!妾身只坐了一会子,便觉得头晕目眩的,好在咱们的孩子听话,妾身坐在上面的时候,他在妾身肚里也不乱动....”轩辕优说着,便浅笑着拿起宇文景焱的大掌放到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
睨了睨面色淡然的青娥和顾枚,宇文景焱额尖黑青一片。
他本想找个借口想教训教训清傲冷淡的顾枚,眼看一阵舌战下来就要鼓动成了,奈何却来了个败事有余的娘们!
要不是念在轩辕优替他开枝散叶的份上,他只想一巴掌把她劈死!
抬手轻轻把轩辕优蹭过来的身子推开,宇文景焱黑着脸面站起了身:“既然春丽车修好了!那...便不劳烦顾侍卫了。”
宇文景焱话毕,狠狠的瞪了眼一脸无辜的轩辕优,甩着衣袍便走了出去,轩辕优螓首扯袖,紧咬水唇亦跟了上去:“世子....世子等等妾身...”
瞬时,整个大厅异常的静默,只剩黄蜡烛台上的烛芯被兹的噼噼.啪.啪...
青娥望了眼一身浅淡的顾枚,不觉抿唇轻笑了一下,遂转身朝正南方向的红卷门去了。
望着女子娉婷娴雅的倩影,回想着那眸光潋滟含波,粉唇含笑的模样,顾枚心头不觉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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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傅骊骆昨儿晚上睡得格外香甜,难得的酣眠让她清晨的精神头分外的好。
“小姐好睡!”
蔓萝打了帘子进来,把一盆子水放在紫檀边嵌白玉五百罗汉长案上:“小姐可记得今儿是什么日子么?”
傅骊骆蝶翅般的睫毛颤了颤,方睁开了一双琉璃眸,沉吟了片刻只道:“沈姐姐的生辰我怎会忘记!”
沈浣碧和那丰神俊朗的男子是同一天的生辰,傅骊骆记得清清的。
把一碗软绵清糯的细粥奉在木案上,蔓萝递上一方沾水的帕子给傅骊骆:“小姐亦太好睡了些,刚院门口那般嘈杂,小姐竟睡的那样酣!”
“许是小雀儿叫的欢畅么?”
傅骊骆揉了揉迷怔的眼皮,朝春光明媚的窗棂相看了几眼,拂了拂流云鬓间的青丝,她浅笑道:“这春花烂漫的时令,小雀儿总是欢快的,就算扰了清幽那亦是种乐趣!”
蔓萝闻言只嘟唇道:“可不是小雀们在吵架么!”边说边扑哧一笑:“而且是两只**雀,母麻雀,一大早上的就没完没的,简直跟疯了一样!”
“你这丫头!说起话来古里古怪的。”傅骊骆搁下掌心的篦子,净了净手,方端起细粥吃将起来,刚吃了几口,便见外室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嬷嬷碾着碎步走了进来,勾着脸面去看绝色少女清润的小颜:“大小姐安好!小姐您这是刚起么?”伸手接过蔓萝递上来的清茶,李嬷嬷忙的伏腰立在一旁。
傅骊骆把最后一口细粥吃完,捻起帕角拭着唇角,方抿了口花茶道:“嬷嬷这么早过来,可是父亲有何急事找我么?”
经过快一年时间的相处,傅骊骆亦摸清了那古钱的性子,他一门心思全数扑到了官场上,对府上一应大小事宜,但凡能推过去的,全推给她全权打理,他自己反倒乐的清闲。
这不,自己刚起,下一秒那古钱就派人来请了。
“大小姐聪慧!”
李嬷嬷把茶盏搁在案上,满脸挂笑的凑过身去:“二小姐和三小姐大清早的打起来了,两个人哭哭啼啼的跑到花厅去诉苦,且相互指责对方的不是,老爷急着入宫,哪里有闲功夫理会她们!”朝面色淡淡的少女看了一眼,李嬷嬷又笑纹浅浅道:“老爷请大小姐过去,是想大小姐想法子平息她们之间的矛盾!”
明媚的阳光格外和煦,透过菱花窗的格子照进屋子,将坐在檀木椅上的绝色少女周身都披上了层层浅淡的光芒,白瓷般的小脸如珠似宝,眉角处的红色泪痣盈盈袅袅,泛着夺目绚烂的光华,渲染出丝丝妩媚的气质。
“古云画不是一直窝在寒冰楼养病么?她怎的有功夫寻那古心月的晦气!”傅骊骆轻嗤一笑,自斟了一盏滚茶坐在榻沿边上。
“这次倒不是二小姐自己寻上去的。”李嬷嬷垂了垂眸,实话实话道:“听小厮们说,早上晨起,是那三小姐巴巴的跑去了寒冰楼寻事在先....”抬眉瞅了瞅傅骊骆玉釉般的眉间,李嬷嬷面上掬了一丝讶色:“大小姐这院子离二小姐的寒冰楼这样近,那喧闹之声没扰了大小姐您的清幽么!”
傅骊骆的逸风阁与古云画的寒冰楼相隔不过数十丈的距离,古云画她们要是吵闹起来,自己的逸风阁怎会听不见!
但傅骊骆睡得酣,她竟没有听到任何吵闹的声响。
“听到了,我还思忖是麻雀儿打架呢!”傅骊骆梨涡浅浅,抬眸去看蔓萝轻笑,转身从百花簪纹麋鹿的竖柜里,拿出一沉香木锦盒出来递给蔓萝道:“把上次从芳华轩定制的那根明珠青玉簪子放这里头,想必沈姐姐会喜欢的。”
蔓萝伸手接过锦盒,却扁了扁嘴扬声道:“上次芳华轩的柳掌柜说了,那簪子全京都只剩那一件,小姐不好好自己留着簪戴,倒这样巴巴的送人么?”
蔓萝想起那簪子的珍贵,心里倒替傅骊骆不舍!她想不到自家小姐真是个忒大方的主儿,那么宝贝似的簪子都要送人。
傅骊骆看着气的面色泛红的小婢子,心里甚是好笑,便当着李嬷嬷的面儿去捏蔓萝圆乎乎的脸颊:“瞧把你心疼的,区区一个簪子也值得你这般挤眉弄眼么!”
蔓萝撇过脸面轻哼:“小姐可别取笑奴婢!倒不是奴婢小气,是小姐您也忒大方了些!”
李嬷嬷轻咳了一声,忙的拉过蔓萝的手臂盛赞道:“你这妮子倒是个心巧的孩子!难怪大小姐平日那般护你,你倒是个知事的。”
蔓萝得了李嬷嬷的赞,只浅浅一笑,便捧了沉木锦盒去了卷帘门后头的内室。
傅骊骆只身坐在大毡子软榻上沉吟,思来想去,这调解古云画与古心月矛盾的事儿,自己还是不要出面的好。
况且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得罪了哪边自己都会惹的一身腥。
信手搁了茶盅,傅骊骆忙招呼李嬷嬷上前:“要说调解矛盾这件事情,我还是不去的好!两位妹妹闹矛盾理应是长辈出面调零,父亲不得空,老夫人和婶娘亦能分辨一二,嬷嬷不妨去请了她们。”
李嬷嬷垂眉想了一会儿,终是轻笑了一声:“大小姐说的极是!说句打嘴的话,那两位小姐也不是息事的主儿,大小姐还是不出面的好!”
这李嬷嬷因杨素琴坠崖一事得了傅骊骆的恩惠,她哪里敢忘却了这份情面!
现如今看傅骊骆不想淌这浑水,她便顺水推舟的反过来劝傅骊骆不要出面。
“老奴这就去请老夫人和二夫人.....。”微微施了一礼,李嬷嬷垂着脸面便往外走.....
傅骊骆掀开茶盖去拂茶面上的细碎拂沫,葱指顿了顿,便笑的十分温和:“嬷嬷是个明白人,定知道怎么回禀父亲和老夫人的。”
李嬷嬷定了定身子,只浅笑着回身垂眸:“大小姐放心!老奴明白的。”
摆了摆手,傅骊骆眉眼弯弯的起身回了内室,白润玉瓷般的小脸上仿若掬了一捧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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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真要把这簪子送给沈小姐么?”
蔓萝歪靠在檀木圆案边上,掌心捧着一根莹润剔透的簪子,簪子的上端是由一颗浑.圆的珍珠点缀,沿着珍珠下方坠着是几排纤细碧青色的铂金丝线小坠子,簪骨是青玉制成,与小坠子自成一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簪子精致的不可方物。
傅骊骆水眸微翻,不禁嗔恼道:“你这妮子真是愈发的絮叨了,快些把簪子放匣子里去,也好动身启程了。”
蔓萝小声嘟囔了一句,圆圆的脸面有些讪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