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一片漆黑，突然有什么重物坠落下来，就落在他的眼前。

他低头，看到一双眼睛。

那双盯着他的眼睛就像一个诅咒。

倏地，他从梦里睁开眼睛，他的唇抿得很紧，碧绿的眼瞳是前所未有的冷。

周围很暗，只有微弱的光从他头顶的那一侧透过来。他垂着眼眸想了一会儿，记起是在他邻居的家里。

“咦？把你吵醒了？”说话声来自光透过来的方向。

他坐起来，看向光透过来的方向，原来是温以渐正坐在桌边用电脑，电脑屏幕有光。

见刚睡醒的男人一直没说话，温以渐问道：“肖更生？怎么了？”

肖更生往后背靠在沙发上，手撑着额头回神，好一会儿，问道：“几点了？”

温以渐看了一下时间，说道：“十二点多。”

“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和人打游戏。刚打完一局。”

温以渐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刚才做噩梦了？”

肖更生顿了一下，摇头，平静地说道：“不记得了。”

温以渐没有追问，只说到：“看你好像出了很多汗，水壶里有水，你渴的话自己去倒一杯吧。”

肖更生点头，去取了个纸杯，倒了杯水喝。喝完水，他明显地感觉到胃里空荡荡的，饿得难受，刚才没吃到面条。

温以渐打开客厅的灯，合上电脑，转身看见肖更生正按着胃，于是说道：“刚才看你睡着了，我就把你的那碗面倒了，面冷了会坨。”

“没事，我家里应该还有点雪糕，能填一下肚子。”

“雪糕？”温以渐很不赞同，“都快入冬了，空腹吃雪糕对胃不好，太不健康了。”

肖更生见温以渐似乎在想怎么做点吃的，调侃道：“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

温以渐：“……”

“伯母一定经常教育你不能吃冷的东西吧？”

听见这话，温以渐一愣，闷声道：“我没有妈妈。”

肖更生惊讶，很快道歉：“不好意思。”

“不过，我姐姐倒是比这还唠叨，不准我吃凉的东西，不准我穿太清凉的衣服。”温以渐并没有怎么在意这个话题，只笑道，“肖阿姨准你空腹吃雪糕吗？”

肖更生只说道：“那就不吃雪糕吧。”又补充，“可是我真的好饿。”

“冰箱里只有今天早上煮剩下的一点白米饭了，要不煮点粥，你浇着拌酱将就着吃点？”温以渐提出建议。

肖更生弯了弯眼睛，刚要开口，温以渐立刻又说道：“不要叫我天使。”

“……”

白米饭被做成清粥，有一股温柔的米香味。

温以渐给肖更生拿了一罐子自己做的黄豆酱：“这个黄豆酱味道应该还可以，挺鲜的。”

温以渐给肖更生弄好夜宵，坐在边上看他吃，深深觉得自己果真有向着老妈子方向发展的趋势。

不过，这到底是姐姐老上司的儿子，而且……温以渐瞄了一眼正吃饭的肖更生，果然颜值高的人都会比较容易受到善待。

她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频道，让屋子里不至于太安静，自己则打开手机。

炉火a队的聊天群里卡片正在艾特她。

卡片：【小温姐怎么下线了？说好的帮我训练一下猎人的玩法呢？】

学弟a：【是呀，我们正围观得起劲呢，第一局卡片哥被完虐啊。】

卡片：【还给不给人留点面子了？】

温以渐：【刚刚给家里的猫做了点夜宵。】

卡片：【……】

温以渐：【而且时间也挺晚的了，早点睡吧。】

喜欢打游戏的人很多都有夜猫子的习惯，有时候通宵也不奇怪，温以渐还算其中生活习惯比较良好的一个了。

卡片感慨了一句“小温姐越来越养生了”后，倒也乖乖下线了。

温以渐打了个哈欠，正好肖更生已经解决完一锅粥，正抽了一张纸巾擦嘴角的黄豆酱，举止很优雅，跟刚刚风卷残云般喝粥的人不是一个人似的。

温以渐看了一下时间，快一点了，于是说道：“不早了，吃饱了就回去睡觉吧。”

肖更生顿了顿，轻轻点了下头，站起来要出门回家。

他想起刚才的梦，一旦做了噩梦，晚上大概率是睡不着了，四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所以其实他不太想回去，而且1502给他的感觉，比1501温暖多了。

温以渐看着肖更生往外走的背影，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善意战胜睡意，说道：“你……要是不想回去，要不要打游戏？”

她看得出来肖更生不太想一个人待着。

肖更生脚步顿住，转身看温以渐，笑得有些无奈：“看起来这么明显？”

温以渐“嗯”了一声。

他低头，额发遮住眼瞳，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人在午夜时常会有的、带着脆弱情绪的、玻璃般的美感。

再抬头时，他却看起来又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了。

肖更生走回客厅，大喇喇地坐下，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对温以渐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要陪我打游戏。”

他伸出手指，对着温以渐比了一个“1”。

“我要打一晚上游戏。”

温以渐坐到他边上，提了提嘴角，笑着看他：“那你做好准备，你要输一整个晚上了。”

肖更生：“……”

这一个晚上，肖更生果然被虐得体无完肤，从策略到操作都被按在地板上摩擦——简直输得要抱着靠枕痛哭锤沙发。

但这是四年来头一次，在梦到那件事后，他还能愉快地度过一整个晚上，而不用忍受脑海中那双诅咒的眼睛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