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抛弃糟糠之妻就是事实,说再多也没用。”
月无双也不光光是嘴硬,要过她心里那关同样很艰难。
“那便不提你爹。”苏异说道,“你现在心里好受些了吧?”
其实月无双的心情早在见到苏异的那一刻,便好了一大半。又被他那一下“突击”弄得面红耳赤,早就什么都忘了。
现在再仔细一想,经苏异那么一提,自己确实因一个小小的猜忌便忘了母亲的付出,实是很不应该。
“总而言之,就算‘影匿行’真的是传自你母亲,也不能说明什么,更改变不了她对你的感情。”
“我知道了…”月无双声细如蚊,又补了句“谢谢”。
苏异笑道:“你还要谢多少次。”
月无双也笑道:“对哦,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同寻常了,是吧?”
“当然了,你这条命都是我的,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以后做事小心点,别把小命给我弄丢了。”
“贫嘴。”月无双啐道。
“你想去看你外公吗?”苏异突然问道。
月无双一下便来了精神,兴冲冲道:“你愿意带我去?”
随后她又兀自不信道:“你之前不是还十分不情愿的吗?”
苏异叹道:“不是我不情愿,只是不敢保证罢了。这其中的原因有些复杂…不提也罢。但我可以答应你,有机会一定带你去。”
“真的吗?”月无双乌黑的大眼睛里绽放出异样的色彩。
“真的。”
只要能征得师尊的同意,其他的问题倒是不需自己过多考虑,苏异心道。
月无双突然猛地一跃,在苏异脸上啄了一口,随后仓皇逃去。
…
是夜。
沉睡中的苏异忽然惊醒过来,衣衫被冷汗浸透,身子一阵虚热。
梦婆那张狰狞的脸庞还依稀存在他脑中。
从梦中醒来的前一刻,梦婆手中的那根拐杖洞穿了苏异的胸膛,恶狠狠道:“小少爷不好好修炼,却是白白浪费了老身一番苦心。”
他知道这回与梦婆无关,兴许是自己心虚了。
人一忙碌起来,总是忘了还有修炼这回事,苏异心中苦笑。
看了一眼床头上停着的那只雀鸟,正闭着眼打盹,苏异轻手轻脚地随意披了件衣服,便来到房顶,打算吹吹风去一去燥热。
在他离开之后,雀鸟便睁开了眼睛,随之而去。
满天繁星,不免令他又是一番追忆。此时再思念伊人,心中的不甘与焦虑已淡化了许多,但感情依然深刻。从未忘却,只是慢慢接受了现实罢了。时间并没有治愈创伤之效,唯有让伤口变得麻木,少些疼痛而已。
久而久之习惯了,当痛成了常态,也就不痛了。
雀鸟飞上屋檐,盘旋一圈,停在了苏异肩头。
“芷鸢,陪我说说话吧。”苏异轻声道。
罗裙少女现身在他身旁,与他并肩而坐,问道:“哥哥为何不睡觉?”
“你呢?不好好休息,跟上来做什么?”苏异反问道。
“灵雀一族的斥候,在没有任务时,一定会随时在主人身边待命,替主人洞察危险。芷鸢身为哥哥的斥候,自然也是如此。”
“那我要是现在命令你回去睡觉呢?”
“芷鸢遵命。”没有丝毫犹豫,芷鸢便站了起来。
“开玩笑,开玩笑的,坐下。”苏异忙道。
“芷鸢遵命。”她又坐下了。
“唉。”苏异叹了口气。
“芷鸢做错了什么事,惹哥哥生气了?”芷鸢担忧道。
“没有,你别瞎想。是我想起了一个女孩,心有所感。”
“是主母大人?”芷鸢问道。
“主母大人是谁?”苏异疑惑道。
“哥哥是芷鸢的主人,主母大人自然是媗儿姑娘。这些,都是狼主大人交代过的。”
苏异心道难不成自己真的错怪娘亲了?
发了一会呆,他才又开口说道:“芷鸢,你和她很像…长得不像,但就是很像。”
芷鸢的思路果然和别人不一样,并没有被苏异自相矛盾的话给弄迷糊,也不纠结,说道:“若是哥哥想主母了,便看看芷鸢解解闷。这叫…望梅止渴…是这么说的吧?相信哥哥和主母很快便能重逢的。”
“不说这个了,”苏异不置可否,又问道,“你听说过天目堂吗?”
“听说过。”
“都是干情报收集的工作,天目堂里有没有像你这样的斥候存在?”
“有。”芷鸢简短道。
但就这一个字,便令苏异皱起了眉头道:“说详细些。”
芷鸢便又接着道:“天目堂的斥候,涉略范围要大得多。国家战事,朝中密探,江湖情报,甚至是民间琐事,他们都做。应对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斥候。像我们灵雀一族,相对灵巧,易隐匿,但战力不足。对于战事来说便很不合适,轻易便会被敌方的鹰隼、黑鸦所击杀。而天目堂,则具备所有类型的斥候。是而什么样的任务,他们都能接。”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查探出这附近的天目堂斥候?”
“有,但是光靠芷鸢自己一人办不到。”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防止被天目堂的斥候发现?”
“哥哥是担心芷鸢暴露?其实哥哥大可放心。只有像战争,或是高机密的场合,要保证没有探子的存在时,才有必须清除敌方斥候的理由。在江湖,或是民间,几乎没有人会大费周章去干这种事。大多数时候,只需保证自己不被监视即可。再者,在妖族中,斥候并没有那么常见,对于人类来说,更是可以说十分罕见了。如果没人付出大价钱,天目堂不会将一个斥候放到民间来。所以,哥哥可以不用太过堤防。”
经芷鸢这么一解释,苏异放心不少。总算没有将本就玄乎的天目堂再抬高一个档次。
“即便如此,你也要小心些。”苏异还是叮嘱道。
芷鸢觉得心中暖暖的,答应道:“是,哥哥。”
两人就这么坐在屋顶,直至深夜。
第二天,苏异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驹铃也不知去向。
苏异正想去寻人,便见殷楚楚垂头丧气,朝他走来,似乎心情很不好。
曦妃仙与驹铃跟在她身后,皆是一声不响。
殷楚楚与苏异擦身而过,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怎么了?”苏异低声问道。
“卖身葬父的计划失败了。”曦妃仙答道。
“失败了就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苏异奇道。
“是啊,但问题是失败得太快了。楚楚花了很多功夫,又是观察又是分析的,才定了方案,选了个最合适的地点,结果刚到那便被人认了出来。也好在还没开始演就被人戳破,否则戏唱到一半被人拆台,那才叫尴尬。”
“那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闷气吧?”苏异依旧不解道。
曦妃仙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不明白吗?这可是你交给她的任务,没什么成效不说,还险些闹了大笑话,叫她如何能不气闷。”
“可是,我并不会责怪她啊。妃仙你也知道的,对吧?”
苏异楞是只知道在这一点上打转,想不到别处去。
曦妃仙摇了摇头,不再解释。
“大师,你能理解吗?”苏异又去问驹铃。
他的头摇得比曦妃仙厉害多了。
此时苏异尚有问题要请教殷楚楚,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那个…楚楚,你可知道先天敛气,会不会引发什么疾病?”苏异忐忑道。
殷楚楚果然爆发道:“你真的当我是万能的吗?什么问题都来问我…”
“这…”苏异无奈,只好向曦妃仙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却见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好在殷楚楚的脾气并没有持续太久,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方才说道:“你刚刚想问什么来着?哦,对了,先天敛气….”
“我只记得在那本记载着先天敛气的书籍里面,并没有提到什么疾病。而且,先天敛气对于常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所以应该没有什么致病一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赵越…”苏异将赵珂的病情说了一遍,又对驹铃道:“驹神医,你为何那么肯定赵珂得了病?”
驹铃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说道:“从医理上讲,疾病的诊断首先看的是脉象,脉象有异,体内必定有异。此后方能深入问诊,确定病理。而赵珂的脉象很是混乱,我也是从未见闻过。如果硬要说她没病,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脉象是她伪装出来的。但她又和赵越一样,是先天敛气之人,而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自扰脉象…”
“除非她是在装病?但这有可能吗…”苏异又看向殷楚楚,希望从她那得到答案。
“先天敛气的人寻求修炼之法,并不是没有人尝试过,但都没有人成功。当然,是书籍上记载的,并没有成功的案例。甚至有一些猎奇之人,专门去寻这种先天异常的体质来做研究,寻求解治之法。但从没有能成功让先天敛气之人得以修炼的。”
“你们这么好奇,直接将人抓过来问清楚不就好了,何必在这里胡乱猜测。”曦妃仙干脆道。
这方法倒也十分符合她的风格。
“妃仙说得对,把鱼抓回来研究一番便知道了。”苏异点头道,“勾我已经放好,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该收线,看看鱼还在不在了。”
“什么鱼?”殷楚楚好奇道。
“赵越赵珂这两条好鱼。”苏异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