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拜火教的信徒虽然不知道飞凰符长什么模样,但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
神教中人虔诚得近乎盲目狂热,在他看来,这种秘辛只会作为对火神的膜拜之举在信徒间流传一二,没人会做出随意外传那种亵渎神灵的事情,故而同样不可能为外人所知。
他在犹豫片刻后终于谨慎问道:“你想说什么?”
苏异观他神情,猜测这人只是教中的小人物,撑死了也就是个执事,估摸着肚里没装多少机密。
他收起了飞凰符,接着一拉袖子,露出了血红的聚火阵图,又道:“这个你总该知道了吧。”
那人瞪大了眼睛,一个不留神没注意脚下,险些从墙头摔下去。
苏异的手臂上的纹路亮起了黯淡的血光,随即掌心蹿起了一朵火苗,他很快便又将焰火捏熄在手中,说道:“我见过凰神,接引我的人还是你们的神使,好像叫…炎女华莲。”
“那飞凰符又是…”
“凰神送的,那日我去到了大钧天的最中心处,那地方全是你们拜火神教的教众…”
那人听他说出这些非教中之人很难了解到的细节,还提到了无数拜火教信徒都狂热向往的圣地,终于相信了他与神教的关系。
关键是,苏异也确实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谎话,不怕与人对质。
那人的态度立马有了转变,连称呼都改了,恭敬道:“敢问大人在教中是什么身份,此行的目的又是何在,在下好为大人略出一份力…”
“嗯?”苏异眉头一皱,怒容顿现。
“不敢问,不敢问…”那人便即会意,点头悻悻道:“想必大人是为了那女人而来的吧?在下只是怕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才多嘴一问,既然大人已经得手了,那在下便…”
“知道不该问,那就不要多问。”苏异故作神秘道。
他越是冷淡,反而越是能令人信服。
那人忍下了询问有关瀛东流这个叛徒为何为出现在此处的疑惑,苏异也没有急于试探他们这一大群人聚集在泰安宫所为何事,两人心中各有所思。
“大人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便就此别过了。”那人说道。
“让你们的人也都别跟过来了。”苏异点头道。
那人答应下来,正要告辞,又听苏异说道:“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得大人物询问姓名,这可是升迁的前兆,便见那人满脸欣喜,答道:“在下洛青。”
苏异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在西平可有接应藏身的地方?”
“有,东九坊四脚巷丙子号,切口是‘东边走水’。”洛青很上道地没有多问,只如实回答。
“很好…”苏异满意道:“告诉你们的头儿,若有需要,我自会去寻你们。”
“明白。”洛青应了一声,见他再没有别的吩咐,这才停下了脚步。
后面的人见状赶过来问道:“怎么不追了,头儿那又有别的安排了?”
洛青皱眉眯眼,盯着苏异离去的方向,等人走远了,方才摇头道:“那人与火神尊上有所牵连,看起来不是骗子,和我们的任务也没有什么冲突之处,就不费那功夫了…头儿那我自会去说的,用不着担心。”
见他担起了责任,别人也无话可说,便都一起往回撤去。
…
“你可真行…”俞南舟打趣道:“又打算管闲事呢?”
“顺手打探一点消息,总不会有错的。”苏异淡淡道。
没了那些苍蝇的骚扰,几人脚步快了许多,不多时便从侧门出了泰安宫。
此时街上的行人已经尽数被方才闹出的动静吓跑,这条巷子又有些偏僻,所以冷清得很。
拐过几个街角,苏异找到了等候多时的堇鸢,她身旁还有一辆提前备好的马车。
“辛苦你了。”苏异摸了摸她的脑袋,接着又对尹子芊说道:“尹姑娘,接下来便看你的了。”
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因为奔波赶路太过劳累,尹子芊的脸色有些难看,一言不发,便自己钻进了马车里。苦榆紧随其后,俞南舟将沈灵秋塞给他,自己则充当起了马夫。
他的目光从堇鸢的脸上掠过,随即低声惊呼,道:“这小娘子不是上回见到的那个!”
堇鸢很不高兴自己被打发去干这种无聊的活儿,听了这话后更是莫名气恼,便冲他吐了吐舌头,接着摇身变作雀鸟飞走了。
苏异在俞南舟的身旁坐下,挥鞭启动了马车,接着说道:“你眼睛可真尖。”
“不是自夸,说到对女人的了解,你师叔同样是宗师级别的,一眼就能分辨出细微的差别。”俞南舟十分自得道。
“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外号叫做小青楼?”苏异没好气道。
“和你说这个真是浪费感情…”俞南舟摇头摇头,随即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接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姓尹的女娃儿好像有些不对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你又把人家姑娘给霍霍了…”
苏异白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道:“师叔才把灵秋前辈救出来,不大哭一场以表爱意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心情盯着别的小姑娘看…”
俞南舟却是满脸的无所谓,轻松道:“师叔现在心情好,你说什么都行…”
他随即沉默半晌,又继续说道:“不过说句认真的,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进去看一看吧,别出什么意外了。”
苏异一愣,听他语气严肃,这才认真思考,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劳烦您这宗师当回车夫吧。”
马车里头,尹子芊负责照料沈灵秋的肉身,苦榆则坐在角落里头闭目养神。
见苏异也钻了进来,苦榆睁眼看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便又闭上了双眼。
尹子芊的神情却是有着难以掩盖的不自然,生硬地将目光移向了别处,不与苏异对视。
苏异这才知道俞南舟所说没错,那家伙的确有点眼力,小姑娘明显是有些心事。
他坐到了尹子芊身旁,不知该如何询问,半天才开口道:“你…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