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石春剑指屿山陆,一通豪言之后却惹来了他的阵阵嗤笑,面露无奈之色,直摇头道:“你们耍剑之人难不成也练嘴皮子功夫?说大话的本领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澭泽贼人休要猖狂!”
贾石春怒容顿现,正待再说些什么,却听裘渡抢先道:“老夫是嘴皮子功夫厉害,手上功夫更厉害,国师若是不信,来试上一试便知道是真是假了。”
裘渡大概是担心贾石春一时冲动莽撞出手,碰上那五位金仙境合力布下的迷雾大阵多半是要无辜送命的,又可惜他浪子才回头,便替他接下了这个硬茬儿。
屿山陆丝毫没有将贾石春放在眼里,与天下第一的修剑圣地剑道山相比,区区南剑门又算得了什么,他只轻瞥了那位名不见经传的门主一眼,接着便将心思放在了剑圣大人身上,淡然说道:“要领教阁下的剑术,有的是时间,倒不急在这一时。”
屿山陆却也没有中了裘渡的激将法,舍本逐末地去和他一人斗法。
“看来国师还是不死心,非要闯这天清殿不可了。”
却是归阳子开口了,随后又接着问道:“老破铁,接下来可有得打了,你可准备好了?”
“没准备好又如何?还能丢下你这个老顽固不成?”
裘渡没有给他好脸色,说罢便兀自取下了背后的剑匣,一手托悬在半空,随即掀开盖来,对着里头十几把巴掌大小的宝剑指指点点,犹豫着该选哪一把。
归阳子哈哈大笑,倒是还有心情打趣道:“这可是为了李必辛,值得吗?”
裘渡脸色一僵,但又知道自己这老友的脾性,于是不再作声。
“这是你自己决定要打的,日后可别老拿这事赖上我。”
归阳子又补了一句,随即一手捏起剑诀,另一手朝虚空一伸,接着便见一道流光自天清殿的门缝中穿透而出,落在他的掌心上,化作了一柄长剑。
两人谈笑风生,似乎是感染了久坐不起的姚琮,终于见他缓缓起身,扭了扭腰骨,转头问道:“棋局几近收官,三当家的怎么说?有没有兴趣下两手?”
云涤尘却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姚大人舍得让棋子自己随意乱走?”
“三当家的说笑了。”姚琮轻笑一声,道:“什么棋子不棋子,可不是我说的。”
云涤尘不置可否,随口答道:“那便活动活动筋骨吧…”
他说着顿了顿,突然转头看向身旁的荆无偿,问道:“黑护法要不要一起?”
“这等场面岂是区区在下能够插手的,我便不献丑了。”
荆无偿摇着头,心道自己只是来装装样子的,顺便观察局势,可不能给卷进去了。
云涤尘心中有了计较,便点点头,接着将手中的十寸折扇一扬,扇面大开的同时扇纸却是寸寸裂开,露出了底下的扇骨,一根根白森森的,竟是用白骨所制成,十数根扇骨之间由铁片相连,状似鱼鳞,边缘如刀刃般锋利,只怕扇中一下便能切出伤口无数。
荆无偿被那闪着鳞光的扇子所吸引,不禁侧目看去。
云陇上府的“鱼骨扇”只闻其名不见其物,如今难得面世,就连见多识广的司承大人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此时的归阳子足下一点,身子飘然而起,还未开始坠落便有土龙拔地而起,龙首将他接住,硕大的龙身将整座天清殿给盘在中央,其中意味已十分明显。
“诸位!是王是寇,就看这一战了!”屿山陆大喝一声,倒是懂得鼓动人心,只不过赢了未必吃香喝辣,但输了却一定是亡命天涯。
屿山陆自然不会将希望寄托于这些摇摆不定的人身上,于是说罢便率先捏起了印诀,运转大阵,掀起滚滚浓雾朝归阳子身上涌去。
只见归阳子一手执剑,一手起印,一阵烈风随之骤起,自他身后猛卷而来,汇聚成了一道风龙悬于头顶。浓雾逐渐爬高,不小片刻便到了他的脚下,就要朝他身上攀缘而去,底下的土龙在雾气的侵蚀之下正在沙沙地往下滚落着泥土,虽然只是一些细小的颗粒,但确是在被不断消耗着。
归阳子见状脚下轻轻一跺,龙首便往后缩了缩,随即大口一张,呕出了一条泥流来。
倾落而下的泥石洪流与苏异先前所施展过的颇为相似,只不过归阳子的这一条要壮观得多,且渊源不断。
在洪流的覆盖之下,浓雾的来势似乎略有停滞,只是收效并不显著,归阳子却是另有打算,洪流本就是冲着阵眼去的,落地之后便势如决堤,拍打着泥土的浪花,朝屿山陆翻涌而去。
这一边兵临城下的迷雾,归阳子自有别的办法应付。
便见他手中印诀一变,火焰凭空自风龙的身上燃起,蹿起来一条火龙,随即合而为一,发出一声咆哮后口中便吹出了一团团火苗,却不是寻常的火焰,那里头包裹的是风属。
火焰当空落下后不仅点燃了迷雾,还能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借着其中的风属漫天兴风作浪,速度之快,眨眼间便洒得到处都是。
这“风焱”才是归阳子用来对付迷雾大阵的手段,看起来效果不差。
屿山陆虽合四人之力布阵对敌,却也丝毫没有掉以轻心,始终严阵以待,远远见到那洪流滚滚而来,便即伸手一招,将四周的雾气汇集于身前,片刻过后凝结出来一道水浪,与那泥土对抗。
水与土正面相撞,却没有预料之中的融合在一起,仿佛拥有各自的身躯一般你来我往地拍打着。
五行相克似乎也难以逆转大阵合力的优势,屿山陆的水浪隐隐开始占起了上风,将那势头凶猛的洪流给压了回去。
却见那洪流之中的泥土又是一阵急促的翻涌,转转扭动着,变作第二道土龙,体型虽然庞大但却足够灵巧,身躯一摆便轻易绕过了水浪,朝屿山陆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