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内的景象,已不在刘邦的注意之中。
他的心神所系,全在自己逐渐复苏的一部分记忆里。
……
云雾渺渺之间,一处洞府跟前立着一根迎客松。
许多火焰所化的凤鸟从远处翱翔而来,聚结成一道虹桥,承托着一位身穿青色裙裳的清丽女子到洞府前面。
她在洞府半掩着的石门前站定,挥手将虹桥收起,化作一柄剑器,悬于腰间,随后叩响了洞府的门环:“殷师弟,可在家么?”
这门环连着一种传音法阵。
随清丽女子叩响,声音也就传进了洞府内室。
未过多久,一个男声便从中传出:“门都未闭锁,当然是在家的,师姐,请进来吧,不必拘泥那样多的规矩。”
门口的清丽女子俏脸微微一红,旋即收敛颜色,依旧是一副清清冷冷的表情,迈步走进了洞府之内。
她似是极熟悉这洞府内部的布置,轻车熟路地行走于此间,不多时便至一间斗室之外,看向斗室内盘腿坐在一蒲团上的男子,眼眸生光:“你看你,这般不守规矩,偏要与左护法争锋,这下可吃了苦头吧?
他的金神擒拿大手印,锐意无匹,凌厉难当。
你虽在人元烘炉心经一道造诣不俗,但修行境界终究比他低了许多,再受他一记金神擒拿大手印,已经伤了脏腑吧?”
男子侧过脸来,露出一张疼痛得龇牙咧嘴的脸孔。
但他生得剑眉星目,纵然龇牙咧嘴做鬼脸,也断不会让人心生厌恶。
反而让清丽女子微微抿嘴,似冰封般的俏颜上也浮现一丝笑意。
“这老贼,不说人话!
早晚有一天我得剁了他的狗头!”青年吸着凉气,剧痛之下,连打坐姿势也歪歪扭扭起来。
清丽女子略一蹙眉,匆忙走到他跟前,手上化出一股真气,稳住了他的身形,接着取出一瓶丹药,递给了他:“又乱说话,没有规矩!
左护法是师门长辈,哪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这瓶凤火养身丹,是我前些时日才炼制的,却没什么机会使用,你先服用了,把体内的锐金之气炼化了去,免得锐金气沉积脏腑,损毁你的根基。”
“咦?
本门之中,也就左护法依仗他那九头狻猊强横,所以修持有金行功法,余者不是修持火道功法,就是魔道法门。
大师姐守规矩,想来与左护法也起不了什么冲突。
缘何要准备这专能化解锐金真气内伤的凤火养身丹?”青年似乎大为惊讶师姐会拿出这等丹药。
他眼中的戏谑之色,还是让大师姐微微低头,霞飞双颊。
她作势欲要收走丹药,薄嗔道:“我的本命飞剑便是凤火赤霄剑,它能自觉聚集凤火之精,我以此炼制一些凤火养身丹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到底用还是不用?
不用我可走了!”
“用!送上门的为什么不用?”青年嬉皮笑脸地接过丹药,旋即收整神色,平静心绪,就在大师姐当面,服下丹药。
丹药入喉,即化作一缕温润火线,流转过他的五脏六腑。
继而,他体内便涌现红光,将他的脏腑情况映照在外。
在旁守候的大师姐,一下子便看到了师弟的五脏之间,一道道由锐金气划开的狰狞伤口,那伤口内尤还有消散不去的锐金气,正逐渐吞噬师弟本身真气,壮大自己,继续破坏师弟的内脏!
怎伤得这般重?
左护法长老下手未免太狠毒。
只是教训门下晚辈而已,为什么要出这么重的手?
大师姐腾地一下眼圈泛红,又怕被师弟看到自己的神色,连忙以手掩面,调整心情。
过了片刻才渐渐恢复那副冰块似的神色。
青年体内红光逐渐消散,锐金之气被他尽数炼化,凤火养身丹的药力开始融入他自身,修复他的五脏六腑。
他睁开眼睛,看向大师姐,仍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神色:“嘿!我这次炼化了那老贼的锐金之气,下次便能学会他的金神擒拿大手印,到时候再反过来用这招对付他!”
“你可别再这般了,快改了吧!”大师姐盯他一眼,苦口婆心地劝告道,“门规如此,若不敬尊长,便是被尊长打死,旁的人也难替你说半句话。
真个有一日,你把左护法得罪狠了,他对你下死手怎么办?”
“师姐,这次的事分明是他看我打了他的弟子,对我怀恨在心,借机替他那怂徒弟报仇来的!
我与他徒弟比斗,那也是按正常程序来的。
他这般针对我,是他自己不要脸,不当人。
跟我有什么干系?”说到此节,青年尤有些义愤,“更何况,我辈一心修行,侍奉大道,为的是什么?
可不就是个自在逍遥吗?
天天被人压在头顶,与俗世生活也一般无二,还得耗费这般大的心力,甚至随时都可能因此身死,那还修什么鸟道?
这师门的狗屁规矩,我早晚有一天得掀翻了它!”
青年愈说愈是激昂。
大师姐在旁听得微微愣神,良久之后,忽然轻轻道:“师门里,原也没有一个像你这般的人。
便是我这样的,也是谨守规矩,未想过逾越分毫。
师弟,或许正因为你是这样的,才能暗合大道,所以修为进境能如此神速,所以能把人元洪炉心经推演到另一个境界吧?”
“或许不该抹杀了你的本性。
但是师弟,你总要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啊。
你此时修为不如左护法,与他起了争执,真把他激怒,重手将你格杀。
谁会开心,谁会难过?
莫要叫那些在意你的人流泪伤心……”
她这一番话,算是说到了青年的心坎里,青年连连点头,一双大手伸出,直接握住了她叠在小腹前的纤纤玉手,郑重道:“师姐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这样在意我的人流泪伤心的!”
“呸!谁在意你了?
你又不守规矩,说胡话了!”大师姐玉颜腾地一下火红,慌慌张张地挣开青年的手掌,立刻起身走出斗室。
扭头又见青年咧嘴笑着看向自己,心里又有点不舍:“师弟,以后再遇到这些事,先与我说一下吧。
我虽是晚辈,亦是本门圣女。
我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多少还是得听一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