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外方教会医院,拉瓦锡趴在病床上飞速的写写算算,他蓬头垢面、亢奋异常,加上后背横七竖八的伤口,妥妥的一个科学怪人,他的妻子玛丽则一边帮着他计算和誊写,一边抹着眼泪!
“玛丽!你不要哭泣了,快帮我把这些东西整理下来,虽然今天遭受了一点损失,但硝化甘油的发现,可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
我认为虽然它的不稳定性,导致它不会那么快的应用到军事领域,但是在民事上,特别是开矿修路这些方面,硝化甘油一定会处于垄断地位的,这可代表着一大笔的财富,哈哈!”拉瓦锡头也不抬的飞速说道,同时手上还没有停下。
“可是..可是...”玛丽还是有点抽泣,“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如果不是侯爵阁下拉你一下的话,你早就跟着亚伯他们一起被炸死了!
可怜的亚伯,他可是个好人,结果连尸体都不见了,只找到了一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碎肉!”
“是啊!真的是好危险呀!”拉瓦锡终于停下了笔,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半晌。
“玛丽,亚伯他们抚恤金我们多出点吧!亚伯的妈妈眼睛不好,女儿又才两岁!”
说完,拉瓦锡又低下头去肉痛的嘀咕了一句,“不过齐内丁侯爵说过他也会承担一部分,但我想让他多承担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叶开病房,一个脸上长着几粒雀斑的小护士,正用酒精小心的为叶开擦着后背的伤口,他的伤比起拉瓦锡轻多了,所以只需要处理下伤口,避免感染和发炎就行。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叶开示意护士打开门一看,一身淡紫色教士袍的伯多禄站在门口,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军服的中年男人。
“齐内丁,你没事吧?”伯多禄神色复杂的跟叶开打着招呼,他本来是把叶开作为他在广南国的后继者培养的,可是,之后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伯多禄的预料!
叶开的行情一路水涨船高,不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黑斯廷斯把他当座上宾,到了法国之后,叶开竟然成为了王太子路易的老师,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职位,这必须是国王和王后信任的人才行。
同时在法兰西民间,这个来自神秘塞里斯的博学者,更是声名远播,不管是贵族和平民,都对叶开充满了好奇以及一丝尊重,他现在在法国的地位完全在伯多禄之上,已经成了伯多禄根本无法掌握的大人物!
“主教您来了,我没什么大事,只是被碎玻璃片划伤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叶开站了起来,表现得恭恭敬敬的,没办法,虽然他心里很不待见这个白皮神棍,但人人都知道是伯多禄为他进行的洗礼,基督教文化中洗礼者被洗礼人之间,是有一层特殊关系的,有点像中国人讲究的师父半个父一样。
所以叶开只能对伯多禄表现出非常的尊重,不然就不符合这个时候欧洲的伦理道德。
“没事就好,这位是夏尔.弗朗索瓦.迪穆里埃少将,他是军方的代表,要来问你几个问题!”伯多禄指着身后军人向叶开介绍道。
“侯爵阁下可以叫我夏尔,您不需要紧张,我们只是来向您了解下昨天发生的大爆炸是什么引发的?”
穿着蓝色军服夏尔准将和煦的笑了笑,安抚着看起来有点紧张的叶开。
他以为叶开是因为他的军方背景而紧张,实际上是叶开想起这个家伙是谁了!
这家伙可是法国大革命时期的主要人物,他在瓦尔密战役中击退了普奥干涉军,保卫了大革命中的法国。
不过戏剧的是,这个大革命时期的保卫者,后来又投入了保王党的怀抱,实际上他不是个坚定的革命者,也不是个保王党成员,这就是个四处投机,一心往上爬的机会主义者,联想到前几天见过的米波拉,叶开闻到了一丝属于革命的气息。
迪穆里埃最近一直闲赋在家,自从他丢掉了瑟堡要塞司令的职位以来,他就再也没得到任何实权职位。
这些天他接触了不少的改革派人物,还搭上了风头无双的拉法耶特侯爵,所以还没担任具体职务的他,就被军方派来了解下实验室爆炸的具体情况,因为外面正在疯传拉瓦锡院士与神秘的塞里斯人研制出了一款巨型炸弹。
了解了事情原委的叶开苦笑不得,这些法国军人的嗅觉还真是敏锐啊!
不过他知道,要想把硝化甘油运用到军事上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是运用到民用上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达成的。
迪穆里埃皱了皱眉头,“侯爵阁下,您的意思是说这个名为硝化甘油的产物,确实能产生巨大的破坏力,但他还很不稳定,目前还没法具体应用到军事上,甚至民事上也不行?”
“是的,夏尔将军,你是知道的,一个新生的事务从产生到应用,有很长的路要走的!”
叶开点了点头,如何将硝化甘油变得稳定,他倒是知道一点方向,但现在他还不准备拿出来。
本来现在东西方的军事差距就在不断的拉大,如果他在欧洲开了这个金手指,到时候他回了南洋,以后拿什么面对装备新式炸弹的炸药的白皮军队?
这不是坑自己嘛,要开这个金手指也得等到占据越南,有了自己的实验室之后再说。
“好吧!我会把事情报告给陆军部,不过这个实验既然如此危险,那还是不要再在巴黎市区进行实验了!
陆军部希望你和拉瓦锡先生能把实验室迁到郊外去,最好在陆军部的保护下进行实验!”迪穆里埃沉默了半晌,对着叶开说道。
“这个我需要和拉瓦锡先生商量一下,不过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叶开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跟陆军部扯上关系是好还是不好?这个就交给拉瓦锡去判断吧!
不过实验室是肯定不能再建在巴黎市区了,这次爆炸造成的损失可不小,实验室附近受伤和受到惊吓的市民超过了三十人,财产损失估计会超过一万里佛尔,他就是想建在市区,附近也居民也不会让了。
得到叶开的表态后,迪穆里埃就走了出去,伯多禄却留了下来,他看着叶开,神情有点颓丧。
“齐内丁,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我没想到王国的财政已经困难到这个地步了,这么大的法兰西,关系到王国能不能在远东站稳脚跟的大事,竟然连二百五十万里佛尔也拿不出来!”
里佛尔是现在法国流通的货币计量单位,到1795年才会被法郎所取代,注意这玩意不是具体的货币,而是货币计量单位,就跟中国的一两白银是一个道理,不是指具体的货币而是指单位。
按现在的含银量和购买力,1785年的一里佛尔,约等于清朝的六钱五到七钱白银,就按七钱算的话,二百五十万里佛尔,也就是大约一百七十五万两银子。
何况这时候的里佛尔应该值不到七钱银子,所以二百五十万里佛尔也就是顶多值一百六十万两银子。
这对于个人来说,可能是一笔巨款,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不多,要知道也就是十二年后,清政府为了镇压布依族著名的女英雄王囊仙领导的南笼苗民大起义,可是花了两亿两白银军费的!
而号称欧洲一霸的法兰西,连一百六十万两白银竟然都拿不出来,而且这还不是军费,而是阮福映借的,日后是要还的,看来法国的财政系统,比叶开想象的要遭得多。
两人陷入了沉默中,过了半晌伯多禄才叹了口气说道:“我会尽力和外交大臣和财政总监大臣商谈的,但恐怕国王和王后陛下那里,只能你去向国王陛下讲明,越南对于法兰西的重要之处了!
齐内丁你要知道,只有帮助阮王殿下复国,你才有立足之地,不然就算你在法兰西混的再好,这里也不会你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