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台兄可知此殿是用来做什么的?”李正林走后,叶开笑呵呵的看着关成林问道。
关成林则被吓得一哆嗦,春台正是他的字,没想到叶大王连这个都弄清楚了!
震惊的同时,心里的怪异感觉却越来越浓,这哪是什么安南国王啊,简直就是他在广州的那些狐朋狗友。
“大王乃是一国之主,切莫折煞下官了,这声春台兄,下官是万万不敢当的!”
跟一国之君称兄道弟的,虽然在广州城关成林也是个喜欢横着走的主,但他还是没这份胆子。
“什么下官不下官的,春台兄乃是我父母之邦的上使,纵然你我兄弟相称又能如何?谁说一国之主就不能有几个朋友?
我与春台兄一见如故,正要兄长给我好好说说家乡的山水,以慰思乡之苦呢!”
看着叶开一脸的真诚,关成林的心情也放松了起来,旗人子弟最擅长什么?最擅长的是接人待客说好听的话啊!
那吉祥话,说一个小时都不带重样的,这都是打小练出来的‘真本领’,两人一吹一捧,瞬间就熟络了起来。
“大王曾问此殿是用来做什么的,我观集贤二字,似乎是贵国商议国事的地方?”关成林也是一脸笑呵呵的。
“也不然,起初啊!这集贤殿,确实是用来汇集贤才共商国是的地方,可后来啊,渐渐的就变成了安南国王招待藩属国使者的地方了!”
“啊!”叶开刚说完,关成林一下就跳起来了!
他是上国天使,可不是藩国使节,不说有辱国体什么的,就是这事万一传回了当今圣上耳中,他还能有个好?
再说了,这叶大王想干什么?想要大清当他的藩属国?疯了吗?
“诶!春台兄勿惊,我要是有什么不怀好意的目的,还能说出来吗?”
叶开看着都快炸毛的关成林,轻轻的摆了摆手。
“那大王是何意?”
关成林迷糊了,这叶大王看着不是失心疯,也不是要翻脸啊?
“我意请春台兄回国之后,敢请天朝圣上为此殿重新起一个名字,我安南之国,历来是把门关起来号称天南小中华的,其藩国也不再少数。
叶某既然请了内附,那以后就不能再当彼等藩国之主了,那黎朝国王欺瞒上国之举,也不能再做了。
只要天朝准我之内附,安南附属之水舍、火舍、真腊、占巴塞等,也将一同朝贡,只要天朝圣上赐我管理诸邦之责就足够了。”
咦!这不错啊!关成林眼睛一下就亮了,不但安南国王请内附,还能带一票小弟去!
再说了,当今圣上,最喜欢到处盖大印,这叶大王以安南国王的身份向他求字,求赐名,不正好搔到当年圣上的痒处了吗?
而且人家这么毫不避讳跟他说这些,看来确实有内附之心啊!
关成林的兴趣更大了,只要办成了安南国王进京的大事,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马上就落个实缺?过一过封疆大吏的瘾?
“大王至诚之心,下官必然报与圣上知晓,其实最好,还是大王亲自往热河走一趟。
以大王的拳拳之心,必能得陛下青睐,到时候不管是册封也好,赏赐也好,岂是遣一使者求封可比的?”
来了,来了,戏肉来了,叶开站起身来长叹一声。
“春台兄远道而来,今日我们就先不谈此事,晚间你我兄弟先开怀畅饮,明日我们再遍揽升龙美景,待到叶某尽了地主之谊,再做商议!”
叶开都这么说了,作为客人的关成林也不会强求了,这个旗人子弟,一直都是以善于交际,最会察言观色着称的。
他绝不会因为叶开叫了他几声春台兄,就真认为和叶开是什么朋友兄弟了。
他可是皇城根下住过的,深知这种看起来至诚仁德的君主,一般都是脸厚心黑的老硬币。
比如当今的乾隆皇帝,还有先帝雍正,那都是要倚仗你的时候,一副恨不得把心肝都掏给你的样子。
可一旦你要挡了他的路,甚至仅仅就是没什么作用了,那狠心起来是什么模样,关成林看得和听得真不少。
。。。。。
此后,一连三天,关成林都没见到叶开。
倒是李正林,那是几乎都住在升龙皇城里边,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的被叶大王招待着。
虽然有关成林也得到了一个,据说是升龙名妓的越人女子陪伴,叶开也天天差人领着他满升龙的游览。
什么还剑湖泛舟,天王寺请签,独柱寺观莲,天天前呼后拥的。
可关成林哪还有心游览,日日吃着安南美食味同嚼蜡,连与身边的安南名妓诗词唱和,听曲赏月都没了兴趣。
又是一天心不在焉的游览之后,关成林刚回到安南鸿胪寺卿给他安排的住所,就看见门口站着几个脑后垂着辫子,做戈什哈打扮的人。
关成林脸上一喜,还没细问呢,一个满脸横肉,辫子都有些灰白的壮汉,一下就朝他奔了过来。
“我的关知府哦,你这是到哪去了?怎的还有心情游玩呢?圣上那可是一道旨意接着一道旨意的催啊!嘉勇侯爷都快急死了!”
壮汉正是关成林口中的老卒尚维昇,尚总镇是几进安南,轻车熟路了,所以压根没惊动任何人,就以福康安的戈什哈身份,直接来到了升龙。
关成林喟然长叹一声,他摸了摸满是汗水的光额头,苦笑着说道:“叔父大人,既然您来了,咱就先进去休息一会。
您也是这叶大王的熟络之人,您帮我号一号,这叶大王到底是个什么脉象啊?我是真不懂了!”
关成林和尚维昇都是旗人,又都是跟广州城扯上了关系到旗人,以前也认识。
尚维昇论起辈分,还是关成林的叔叔辈的,所以就叫了他一声叔父。
书房中,尚维昇也皱着眉头,颇有点不好下手的感觉。
“要我说啊,这叶大王请内附是真心的,但就目前这情况下,要人北上,确实也难了点,而且。。!”
尚维昇欲言又止的脸上写满了犹豫,关成林看着这个一脸便秘样的壮汉叔父,也跟着皱了皱眉头。
“我的尚总镇,尚叔父大人,咱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办好了大家前程锦绣,封侯拜相都不在话下,您有话就直说吧!”
“好吧!”尚维昇像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心似的。
“我打探到了一点消息,这叶大王很可能不是安南人,而是汉人!
所以他才会有内附的心思,想借咱们大清的势,来压制北越的越人,所以才急着请内附。”
“嗨。。。。唉!”关成林拖长了声音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
“就这事啊!不瞒叔父说,我不但知道叶大王是汉人,还连叶大王的舅公家我都搞清楚了,就是那个去年年底被革了职的南海县丞,叶大王的嫡亲表哥,也正是跟我一起来的安南呢!”